“曦渺,你怎麽可以这麽说我。”相里若木看著他,即使他站在阴影里,眼睛仍旧很明亮。
景曦渺忽然笑了,语气变的轻佻,“是吗那麽你觉得我跟紫菀哪一个更好呢”
相里若木猛地站起身,韩梦圭几乎摒住呼吸,他意识到他闯进了一个他不应该存在的空间。
“甚至不用你发誓,你就在心里想一想,你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需要我”景曦渺轻轻地笑了,笑声很飘忽,“你也有需要我的时候,这就是审时度势出来的结果,太尉就是太尉。”
相里若木没有反驳,他需要景曦渺来帮助他实现一个太尉的攘外而後安内的战略,这是事实,连韩梦圭都明白。他起先没有觉得这和喜欢景曦渺有什麽关联和冲突,但是现在景曦渺逼问他的时候,他混乱了。
“从前第一次发生那种事的时候,月安告诉我说,是因为你爱慕我,我信以为真,以为你是真的喜欢看我,喜欢跟我做那样的事。”景曦渺不顾一切地说。韩梦圭後退了几步,希望能撤出这个会把他变成炮灰的战场,皇上的话说得太露骨了,他就要跟太尉决裂,而自己还在这里,太尉会刺聋他的耳朵。但是如果要撤出这件房子,就必须要从皇上的面前挤过去,因为他就堵著门口。
“别说了。”相里若木的话里已经带了恼怒。
“不要命令我,我才是你的皇帝。”景曦渺忽然厉声说,相里若木看著他,没有开口。景曦渺呼出一口气,“我能不在乎那样的事,我能原谅你是因为我以为你至少喜欢跟我做那样的事,那种喜欢也是喜欢的一种。不管是哪种终归你还是喜欢我,将来你会很爱我。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父皇,那个荒yín无度的皇上让侍卫弓虽女干紫菀到死是吗因为紫菀这个妃子不和他心意。你想要报复是吗用同样的方法。”
相里若木觉得口干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也胀著。
景曦渺似乎很热,他烦躁地看了周围一眼,喘了一大口气,“我不怪你。我听侍卫们说民间有个说法,叫做父债子偿,虽然他不像个父亲,可我也是他的儿子。我替他偿还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我现在也偿还完了,这个皇位我不再坐了。太尉大人,不要以为你能左右一切。”
“你恨我吗”相里若木忽然问他,打断了他那可怕的话。
“你想要什麽答案”景曦渺笑了,相里若木认识他这麽久,第一次听他高声大笑,虽然笑声里带著颤抖。景曦渺笑够了转身就走,“相里若木,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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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梦圭今天算是撞上衰神了,在太尉的书房里僵了半日,被太尉皇上赏识本来正在春风得意,不想今日自己居然目击了这档子事,真是狗屎运用到了头。皇上走了,屋里就剩下他跟太尉,太尉还呆呆地看著门口,难道还寄希望於小皇帝後悔返回来跟他和好。
“太尉,下官告退。”就算韩梦圭再机灵多辩这会也说不出来个像样的借口溜走。
“唔”相里若木似乎听到又似乎没听清,视线从门口收回就投到了地上。韩梦圭再看太尉那模样,生生得就写著落寞二字。忽想到人生真是公平,凭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市井小民,平生该经受的种种说得出的说不出的苦处,早早晚晚老天一样不落都会给你。
相里若木这会心里面空空落落的,之前还在反复计划著几年内充实国库的法子,作战时的钱粮供应,兵源的选拔,藩国的处理,常是与人商议这些事的时候,每每气血上涌,巴不得立时完了这些事,可是现在──这些心思又都淡了,忽然变得没意思起来。
过了半日,相里若木才想起韩梦圭还杵在那,摆摆手让他下去。韩梦圭躬身施礼,慢慢倒退到门边,立刻转过身一溜烟似的跑了。
相里若木叹了口气,独在书房里坐了,心思越发灰了起来。忽然想到,天下後世如何评论自己又如何,远赶不上被景曦渺说这一堆话来的刺心。这个想法一出来,就把他自己吓著了。站起身,来来回回地在书房里踱步。人就是如此,没有这想头的时候,根本不会注意,哪一日突然有了什麽想法,竟连压都压不住。
景曦渺心里的委屈,他多少明白,所以想知道他恨不恨自己,忐忑不安地想知道,却不知道自己这份不安从哪而来,拿不起放不下不像是相里家的人。他对景曦渺有情,景曦渺知道,所以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他恨不恨,那孩子也有那孩子的骄傲,保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相里若木。所以,还是恨吧。
喜欢景曦渺吗一定是喜欢。他抚摸著那孩子给他的玉,跟那孩子在一起,他没有一个地方不舒坦。可是过往依然是过往,活著的人,要用多久留恋死去的人呢景曦渺聪明,那是对事,可是景曦渺也纯粹,那是对人;他真要较真会不会自己把自己撕扯开虽然紫菀──自己知道,早晚会有人告诉他,有个女子叫做紫菀,是太尉心头的人。他不能说他最喜欢景曦渺,他不能说他不介意景曦渺是谁的儿子,因为紫菀是先来的,轻轻巧巧从自己的生命里滑过了,就刻在自己的心上。当初是以什麽样的心思抱他的,自己比景曦渺还要清楚。所以他不能反驳景曦渺的话。
景曦渺心头那一刀是自己砍上去的,之前景曦渺不觉得疼,他也装作没有伤,可是现在看见了,鲜血淋漓,想伸手去捂,捂得住,愈合得了吗
何况,喜欢,能维持多久呢。因为他病著,安慰他的话很容易说出口,或者自己骗自己,那孩子正在害怕得要命中,要尽可能地安慰他才能保护他从恐惧里脱离开。将来呢
因为对方是景曦渺,所以他相里若木早就没有了仇恨的必要。景曦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