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皇帝即位的第二天,又是初一,论理是一定要上朝的,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大殿的太监和礼官过来请皇帝。她从镜子里偷眼看皇帝,景曦渺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一点著急的意思,不愧是德祖皇帝的子孙,她暗暗定下心来。
门外的一个小太监这时候走了进来,“辅政大臣太尉相里若木命人传话来说,皇帝年纪尚幼,一应政事全免,还是读书为要,以後若无大事则无需上朝。”
月安呆了一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相里将军的下马威来得如此快,如此不讲皇家情面。
景曦渺却很安静,简直有一些置若罔闻,“既然如此,那就让来人转告太尉,朕会遵从辅政大臣的教诲,用心念书。”
“月安,帮朕把正服脱下去吧,把来这里之前朕读的那卷书拿来。”
“是。”月安应了下去,那许多的书,曦渺都读过,可是又能有什麽用呢月安心里忐忑焦急不安。
可是景曦渺安静的就像一汪水,在这宏伟恐怖的就要吞噬掉他的宫殿里,安之若素,继续读他的书。
只是不多时,又有太监进来,“辅政大臣丞相刘未觐见皇上。”
刘未这个人很难讲得好他如何,说他并没有什麽稀世之才也对,他的宰相位子是凭他的门第高加上熬日子熬上来的;但若说他没有才能也不对,能在官场上熬那麽久的人岂是等闲之辈;说他为人奸猾左右逢源也对,但是宰相者职责本就是“坐而论道,协理阴阳”,制定方略,调配各方人事,所以他也是该做宰相的位子。
刘未三世老臣,景曦渺让人给他赐了座。
“皇上年纪确乎还小,朝中之事会由三公商议形成定议再奏报皇帝的。”刘未本是知道了相里若木的无礼举动,前来探视皇帝的反应的。没想到这小皇帝年纪虽小,却很能沈得住气。
“皇上,”刘未沈吟了片刻,人越老,说话的速度也就越慢,不是思维慢了,而是,想得多了。“相里将军拥立嫡长子继承大统是有功於千秋社稷的,还望皇上能体谅啊。”
“是的,丞相的话,朕都会记下。”景曦渺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言辞却平和诚恳。
刘未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光,既如此,果不是个愚钝的皇子啊,只是太聪明了,也不好,“皇上,相里将军是先帝倚重的大臣,皇上要像对待父兄一样对待相里将军,如此方好,皇上明白吗”
景曦渺还是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是的,朕明白。”
刘未又想了一想,“皇上的书读的如何”
“朕有些驽钝,书读得不好。”景曦渺淡淡地说,却没有对长辈承认错误该有的紧张。
刘未接上他的话,“好,驽钝一些是好事,为君者反应慢一点,做得决定才能缜密。那麽,老臣就告辞了。”
刘未行礼退下之後,一直侍立在一边的月安才开口,“皇上,我看刘未是个对皇上忠心的臣子。他提醒皇上,要皇上丢掉面子,谨慎恭敬地对待相里若木才能活下去,还要皇上驽钝些,不要做个聪明人被相里若木猜忌。”
景曦渺没有回答她,他的手在膝头攥紧,“月安,你说,我能活下去吗”
转眼间就是上元佳节,五国之乱已平,并未受过战火荼毒的京城一派繁盛景象。老百姓并不管居上位者到底是谁,只要生活宁定富足就足够了。太尉府里传出来的政令是,休养生息。赋税减了两成,老百姓当然只知道当朝权贵是相里若木,谁还管居於深宫的皇帝是谁。这永宁一年的上元节,京城竟比以往先帝时候还要繁华热闹。
一轮明月才捧出,家家处处的灯笼挑起,便是该去观花灯的时候了。灯市喧嚣,店铺张灯结彩,打把势卖艺的锣鼓喧天。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只这一日准许闺中女儿出来游乐,京中的女孩儿们能不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灯的女孩和看女孩的少年郎,多有因这时候一见倾心,回去央求爷娘结成良缘的,於是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一派热闹景象。
待到月上中天,锦绣处歌管细细,翠袖横舒,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和乐融融,上元佳节,何处能不欢欣热闹。
相里若木大宴文武百官,吃醉了酒。酒宴散去他还兀自要喝,李允之知他心绪不好,本想著他平日从未去过花街柳巷,见惯了太尉府里的淑女,不如带他去那里寻些别样的乐子。谁知道送了几位大人离开,回头来找相里若木,已经不见了。
相里若木原是坐在园子里吹吹冷风,看看水中的月亮的。他本就醉了,左看右看都觉得今日水中的月亮不够圆,又想起皇宫的花园里那一池子好水,动了心思,便自个儿溜达出太尉府直奔皇宫而去,哪还想到後来李允之差点把个京城翻过来找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