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什么无非嘘寒问暖,无非是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他高兴了,自己就如被夸奖的小学生一样,话也多了,眉眼也轻活了;他若是沉着脸,那自己必定压着嗓子,放轻脚步,唯恐惹他心烦。
那个时候,可真是像个娘们啊,怪不得李天阳不稀罕,连自己回想起,也觉得深感厌恶。
只是,没人知道,他根本不会其他的方式,他那个时候太年轻,对感情理解得太单一,没人教过他,殷勤久了就变成唠叨,对一个人小心过了头,终究出丑的那个,是自己。
王铮想这些的时候,李天阳递过来一双拖鞋,柔声说“来,换上,南边屋里没暖气,你还是套这双棉的,省得脚冷到。”
王铮微微一愣,接过穿了,点点头算是致谢,然后,他径直越过李天阳,往屋里走去,扬声说“哥,嫂子,君君,我来了。”
没人应答,家里有些冷清,王铮四下看了看,果然没人。他狐疑地转过身,看着李天阳,问“他们呢”
“你哥带着老婆孩子,在旁边酒楼定了位,先过去了。我在这等你”
王铮皱皱眉头,摇头说“那是我的错了,我来晚了,来不及做饭,这顿算我请吧,哪家酒楼,不行,我得给我嫂子打电话。”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正要拨号,李天阳一马上去,按住他的电话,低声说“别打,是我,我恳请你哥哥嫂子给我几分钟,借个地方单独跟你聊两句,小铮,你别生气,好吗”
他的声音只要愿意,能轻易给人一种真挚之感,仿佛眼前此人正掏心掏肺与你交谈,这是李天阳与生俱来的本事,所以他出去谈生意做买卖,经常能旗开得胜,也是得益于别人很容易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王铮看着他的脸,像寻找蛛丝马迹的证据一样,连他脸上一点细微的皱褶都不放过,然后,他点点头,坐在单人沙发上,说“谈吧。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李天阳表情中现出一丝狼狈,他自嘲一笑,随后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叼嘴里,王铮敲敲桌子,说“给我一根。”
“什么”李天阳问。
“我也想抽烟。”王铮问,“要一根来很过分”
“不是,你以前都不抽烟”李天阳匆忙地说,把烟盒递过去,想想直接抽出一根,拿给王铮,王铮接了,含在嘴里,李天阳举过打火机,王铮侧过头,就着他的手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到尼古丁从肺部盘旋了一通,再徐徐吐出。
“真爽,怪不得我有个朋友,从十五岁开始,每天得抽两包。”王铮从茶几下摸出烟灰缸,放在他跟李天阳两人跟前,感叹说,“确实不错。”
李天阳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哑声说“小铮,你变了不少。”
“不变不行啊,再说了,没人能一成不变。”王铮淡淡地回答,又深深吸了一口烟,随口问,“你生意还行”
“挺好的,这几年又多做了两个品牌的代理。”李天阳说,“小公司,用的也还是那几个老人。”
“那恭喜了。”王铮说,“我第一本学术专著大概过完年会出版。”
“太好了,我真为你骄傲,”李天阳呵呵低笑,说,“好好干,你肯定能成就斐然的。”
谈话陷入冷场,王铮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默不作声,李天阳有心打破僵局,却生怕一句话不对,又惹恼了王铮,过了一会,才小心地说“这次在g市谈的生意都还挺好,我给自己放个假,就呆这边,节后再回去,如果这边发展前景好,以后可能把公司搬过来也不一定”
“呆这么久,你家里人不反对”王铮弹了弹烟灰,随意地问。
李天阳却一下坐直了身子,犹如宣告一样认真地说“我爸妈今年在加拿大我姐那过,不回来,我孤家寡人的,好不容易见到你,当然想多呆两天。”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王铮,说“小铮,如果我不是独身,我不会那么厚脸皮出现在你面前,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是啊,你不喜欢撒谎,不喜欢欺骗自己,不喜欢违背自己内心的意愿,这些我都记得。你知道我怎么看你的吗”王铮看着他,口气平淡地问。
李天阳有点头皮发麻,他伸直腰板,粗声说“你觉得我不地道,不值得你信任。你觉着我朝三暮四,人靠不住。你心里头骂我恨我,或许还瞧不起我,我都知道。”
王铮有些不堪重负一般缩了缩肩膀,摇头说“你错了,我看你想的不是人品,我想的是,你真走运。”
“什么”
“你真走运,真的,你总能按着自己的意愿来过日子,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胆识,但是李天阳,我必须明白跟你说一句,这一次我不管你的意愿是什么,但我绝对不会让它影响到我的生活。”
“小铮,你多虑了。”李天阳深深吸了一口烟,在烟灰缸里狠狠掐灭它,说,“我不会,也没那个资格影响你的生活,我呆在这,只是想跟你道歉,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真的,我真心诚意向你道歉。你要打我骂我,怎么着我都成,只要你能消气,我不求别的,我就求你能出了心里头那口气,往后的事咱们另说,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的眼圈有些发红,接着说“我这几年想起来,就觉得不安生,这辈子没干过的混账事,都对你一个人干了。我对不住你,我很后悔,我真后悔,有时候想起你,整宿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