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很喜欢曼芝,然而,当这种喜欢已经成为伤害他的利器时,那么挥剑斩断便是唯一的出路。那些漂浮在空气里的曾有的甜蜜,暧昧,欢畅,幽怨,他统统都可以舍弃
他,不能被一个女人束缚了手脚,从前不能,现在不能,将来更不能
邵云终于缓缓的起身。
没人知道,此时的他和适才蹲下去时的那个邵云已是判若两人,那个喜形于色又心痛欲碎的自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悄然死去了
这一刻,站在曼芝面前的邵云,只是邵俊康的儿子。
邵云开口了,语气不疾不徐,“真糟糕,我想,这对你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曼芝在倦怠和矛盾中愕然抬起头来,望向已然背对着自己,正往窗边而去的邵云,带着迷惘喃喃的问“你什么意思”
邵云没有回头,迳直走到窗前,站定。隔着蓝色玻璃,他想像着外面的阳光何其灿烂,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仿佛感到耀眼。
他出其不意的对着玻璃镜面笑了笑,能够看到自己淡淡的轮廓,棱角分明,清俊不减。然而,一丝笑挂在嘴角,竟使他整张脸现出了一分狰狞。
他慢条斯理道“没别的意思,我纯粹是替你担心-有了这个孩子,十八年以后你该怎么办,还走的了么”
曼芝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好不容易平息的眩晕又开始侵袭上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虚弱,紧咬牙关,低声问道“这孩子也是你的,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在乎”
邵云悠然转身,对她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反正,我们的协议里唯一涉及的孩子只有萌萌,不包括你的这个意外。所以,生不生由你决定,用不着征询我的意见。”
神态自若的说完这番话,连邵云自己都惊愕了,他多少有些彷徨,是否他的骨子里根本就是邵俊康的翻版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成型,他的心还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曼芝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惨白如纸,他明白自己终于击中了她的要害,可是他没有预期中的愉悦,一颗心不断的沉下去。
曼芝的胸口象被重重的捶了一拳,再也无法通畅的呼吸
她不奢望邵云会对自己温柔,但她以为,这个消息至少可以缓解彼此紧张了多日的关系。可是没有,一切不过都是她“以为”而已,曼芝在他的脸上读到的只有可怕的冷漠,令她陷入无边的绝望
她终于明白,自己跟邵云是真的完了。
在如此痛彻心扉的时刻,曼芝的心头居然会涌上来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是曼绮坐在这里告诉邵云同样的消息,他会怎样反应如果是曼绮听到他这样一番冷酷的言论,她又会怎样反应
人生多么奇妙,类似的情景总在不断的重复,只是主角换了又换。
令曼芝悲哀的是,在自己参与的这两场“戏”里,男主角始终是邵云,而女主角却是姐姐和自己
命运的脚步如此狡猾,它深藏不露的把曼芝引到如此尴尬的情境,可是还不满意,最终让她步了姐姐的后尘
而她此刻所受到的“待遇”,远比姐姐还惨邵云,根本就不屑要这个孩子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她过错的惩罚
尽管浑身抖得厉害,可她还是努力挺直了脊梁,她和曼绮不同,永远不习惯用眼泪来代表语言。
“为什么要碰我”她苍凉的质问,带着难掩的憎恨,也只是在破碎的残片里找回一点可能的尊严。
邵云几乎就要冲过去,他终是受不了曼芝凄楚的神色,他忽然不想要自己的骄傲了,他宁愿用这骄傲去换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如果可以。
脚还没有迈过去,曼芝却已经恢复了常态,她的神态冰冷绝情,眼里却是释然后的放松。
原来她只是在等自己给一个裁决,她不想独自承担罪过,把这个棘手的难题推给了自己看来,他的答覆令她满意
邵云面庞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沉下去的心也渐渐浮了上来。
挑了挑眉,他继续残忍,“你不知道男人会有那方面的需求么,这不代表什么。”
曼芝已经彻底心灰意冷,她甚至不再觉得疼痛,邵云从来都是这样一种人,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开始,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改变。
变的人只是自己,在对错间徘徊犹豫,然后自己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这怨不得旁人
她慢慢的从沙发里站起来,低低的说,“我明白了。”不带一丝感晴色彩。
停留得太久,是时候离开了。
邵云眼睁睁的看她走向门口,心软的潮水再一次涌了上来,他不得不紧紧抓住沙发的靠背,以忍住追过去的冲动,就那样看着她一点点的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六十七往事40-1
一走出总裁室,邵云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久已憋在胸腔里的闷气,他终于以无比强硬的态度压倒了邵俊邦,继续留用冯涛作为西宜楼盘的承建商之一。
邵俊邦想在公众面前营造一个“好叔叔”的形象,邵云就成全他,这一次会让他当得更彻底,因为一走出门,邵云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以权谋私”的骂名是背定了。
当然,邵云不是傻子,他非常清楚二叔之所以肯让步,也是因为事件本身并没有触犯他的底线。
谁都明白,能进邵氏的供应商名单,多多少少都得带些裙带关系,邵俊邦自己就未见得少做过这一类引荐的事情,虽然他完全可以推托说是时局所需,不得已而为之,可是时间长了,谁分得清楚更何况,那些手里有些权利的员工,又有几个不在做些小动作,为自己谋一二福利只要不出格,公司上下谁不是睁一眼闭一眼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并不言语罢了。
邵俊邦虽然屡屡挤兑邵云,但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毕竟,邵氏的经济核心还掌握在申玉芳手里,也就变相的等于在邵云手里。他对这个脾气火爆,性子耿直的侄儿时不时玩一把猫捉耗子的游戏,无非是想激他在人前暴露弱点,降低他有朝一日成为集团首脑的可能性,当然,如果能一劳永逸的逼他自动退出公司的运营,是再好不过。但照目前看来,邵云已经绝非三年前那个屁事不懂,只知玩乐的浮夸子弟了,因此,邵俊邦不敢逼得太急,张驰有道,该缓手的地方也要缓手,切忌贪小失大。
邵云没有邵俊邦那么多的顾忌,他厌恶那些虚头滑脑的政治花枪,也不在乎个人形象的得失,他只重结果,因此在手段上远比二叔来得直接,两人一个圆润,一个激进,凭着各自手里的底牌,过招数次,倒也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