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突然握住他的手,用力紧紧的,拧着双眉道:「竹子,好像有点不对啊……」
小竹子忙问:「哪里不对?」
葡萄皱眉道:「疼得有点不对……」
小竹子瞪大眼睛,一时不敢说话,该不会真让他乌鸦嘴说对了,少爷是要早产吧?
可是葡萄疼过这阵儿,又缓了过来。
小竹子哆嗦道:「我、我去找郡马……要不咱们停、停车吧。」
葡萄沉声道:「再等等。」他低头揉着肚子,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主仆俩不安地又等了一会儿,葡萄脸色微微变了,一手托着腹底,一手在那浑圆高隆的肚子上来回画圈揉抚。
「少爷!」小竹子真开始担心了:「我去找周太医来!」
葡萄拉住他:「别!」关键时候他还是很冷静的,想了想道:「你去问问,若是加快行程,今天能不能赶到万成县?别的别多说!」
「可是……」
葡萄捏紧他的手腕,神色严厉:「生孩子没有那么快的,你别多嘴!去跟郡马说,咱们最好今天晚上就赶到万成县!明白吗!」
葡萄正色起来是挺有威严的,小竹子也是个明白人,无论如何他家主子是没法把孩子生在半路上,能尽快赶到万成县才是最重要的。
他点点头,赶紧跳出马车去找人了。
chapter 19
唐正言听说葡萄要赶路,道:「这里离万成县若是寻常速度半日也就到了,可是咱们人马太多,他又赶不得路,不差那一日半日的工夫。」
小竹子心道弄不好还真差那点工夫。他有些焦急地搓搓手,正不知该不该告诉郡马他家少爷的情况,唐正言已想到什么,推开他大步向马车方向走去。
唐正言让人停了马车,推开车门爬了上去,一进去就看见葡萄歪在车壁上,一手托着肚子,一手紧紧攥着车窗的框边,脸色发白,咬着下唇,一脸痛色。
「葡萄!」唐正言大惊,忙过去m着他的肚子问:「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葡萄还没说话,唐正言就感觉手掌下葡萄那原先柔软的肚皮突然绷紧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按了按,却犹如石头一般坚硬。
葡萄五官一皱,下唇咬得更紧。
唐正言心里一紧,扶住他问道:「还能坚持吗?现在还在山里,离万成县还有一日路程……」
这些日子因为山路难行,村寨也少,有时就要露宿在林子里。好在他们人多,又有临江郡王的一干侍卫,倒没出过什么意外,晚上葡萄歇息的帐篷也极力弄得舒适。但再如何舒适,也只是干净整齐可以安睡罢了,和安宅是比不上的,而且这边气候湿热,蚊虫甚多,如果在简陋的帐篷里生产,唐正言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心的。
葡萄道:「我能坚持!让他们加快速度,今晚赶到万成县。我要在万成县生……哎疼——」
唐正言忙道:「我去安排。你、你坚持住,我叫周太医来……」
葡萄点点头,疼到懒得言语。
唐正言跳下马车。其实这里离万成县只有半日的路程,只是这么些人,速度实在无法加快,唐正言便命大宗人马在后面行走,先安排妥当的人带着葡萄加快速度前行,又命人赶去万成县准备,还要叫周太医来看顾葡萄。这一连串下来,过了小半个时辰。
周太医这些日子水土不服,又拉又吐,整天昏昏欲睡,唐正言虽带了两个太医,但那位太医主治跌打撞伤和解毒清肠,对妇科……哦不,对夫科是不大了解的,因此能指望的就是周太医了。
周太医闻听临江郡王要生了,不由一下子清醒过来,也顾不得什么水土不服,老胳膊老腿跌跌撞撞地就跑过来了。
他心里叫苦:我的郡王哎,您身体这么壮实,赶了两个多月的路都没事,怎么这临门一脚却在家门口失足了呢?
不过他也知道生孩子这事是预测不到的,急命药童把东西准备好就来了。
葡萄这会儿工夫已经疼得紧了。他年轻,身子底好,因此发作得很快。
周太医一看,对唐正言道:「不能太颠了,让马车行稳点,不然羊水破了就糟了。来来,郡王您躺下,能躺下吗?」
葡萄叫道:「这么窄的马车,我怎么躺啊?」
他心里这个委屈啊。自己堂堂的临江郡王,怎么能窝在这么窄小的破马车里生孩子啊?呜呜呜,爹亲,他好疼啊……
山路狭窄,那辆郡王规制的大马车g本没法通行,早就拆了堆在行李里,这辆车窄得又没法躺,把唐正言急出一身汗来,道:「葡萄,要不咱们现在停下来,生完孩子再赶去万成县?」
周太医忙道:「不可不可,刚出生的孩子见不得风。郡王要是在这里生了,可怎么去万成县?难道要在这林子里坐月子不成?」
「那、那怎么办?」唐正言手足无措。
周太医道:「我去开副缓胎的方子。让郡王坚持住,争取到县城再生。」
现在也只好这么办了,周太医让药童赶紧备好药去后面的车子里煎药,又看了看车厢,想出一个主意,道:「把这车座拆了,下面铺上厚软的毛毯和垫子,让郡王竖着平躺下来试试。」
唐正言一拍额头:「好主意。」
马车虽然窄,不过是瘦长形的,长度还是够,于是又赶紧停车。葡萄扶着肚子哆嗦着腿,在唐正言的搀扶下先下了马车,在旁等着他们在里面收拾。
「葡萄,你怎么样?」
葡萄靠在唐正言身上,托着肚子无j打采地摇摇头。
唐正言心疼得不行,他略通医术,在唐家村时也帮牲畜接生过,偶尔还有来请教的接生婆,和他交流一些尴尬的问题,因此是知道临产的产妇在破水前多走动一下好。但葡萄这样不能生得快了,因而也不能走动,他有些担心等到后面产程能不能顺利。
马车收拾好,葡萄捧着大肚子,唐正言在后面托着他,好不容易把他扶上马车。里面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床铺,前后正好可以躺下一个人来,旁边留下窄窄的宽度,只够人跪坐着。
葡萄刚躺下又开始哼唧,拉着唐正言的手低叫:「我疼……」
呜呜呜,他真想哭啊。怎么这孩子就不能多等一天呢?非要今天发作,这不是故意折腾他娘吗?
说到娘,他又想起爹亲了,拉着唐正言的手委屈地道:「夫君,我害怕……我想爹亲……」
唐正言此时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无力。
葡萄多尊贵的一个小郡王啊,是他心心念念上天赐给他的有缘人,可是自己却让他受苦了,心里真是难受得不行。他耐心地哄着葡萄,不时地帮他揉揉肚子和他说话,就盼着他能好过些。
马车加快了速度,便难免颠簸,为了避免羊水早破流尽,葡萄腰下垫了软枕,抬高了下身,躺着这叫一个受罪啊。
「不行,我要翻个身,难受……」
葡萄是怎么躺怎么不舒服,蜀地天气又湿热,为了防震,身下铺的被褥又太厚,身上又湿又黏,还腰疼腹痛,真真是难受得恨不得昏过去。
葡萄身体笨拙,肚子规模又大,唐正言帮他翻了个身,自己也累出一身汗来。
小竹子拿着把扇子帮葡萄扇风。因为车里空间太小,葡萄又是躺着,三个人待着其实很勉强,周太医跟在后面的车上看药呢。
小竹子见唐正言额上都是汗,又急又累,怕他受不住,便劝道:「少爷,不如让郡马下车透透气?正好周太医的药也该好了。」
唐正言摆摆手:「我没事。」
葡萄看清他的模样,也是心疼,正要说话,肚子又紧起来一阵痛。他忍不住揉着肚子又叫:「疼啊……疼——」
马车一路紧赶慢赶,在山道上小心地行驶,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葡萄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已经疼了好几个时辰,脸都绿了。初时他还有力气叫唤,拉着唐正言的手撒娇,到后面他也不折腾了,j神疲惫,疼痛来时能咬牙忍着就忍着,忍不住就哼出来。
「呃——啊……」好疼啊。
周大夫忙道:「别用力,郡王殿下,千万别用力。」
葡萄攥紧了身下的被褥,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身上都是汗。
「不、不行,太疼了……呃——」葡萄咬着牙直抽气,双腿忍不住蹬了两下。
周太医掀开他下身的丝被,往下m了m,不由脸色微变。
已经开了七指,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生了,但因为服了缓胎药,羊水还没破,他担心郡王的力气会被耗光。
「郡马,还有多久到县城?」
唐正言也十分焦急,道:「还有一会儿呢,马上就到县城了。」
葡萄脸色发白,颤声道:「我、我好像坚持不住了,越来越疼了……呃、又来了,嘶嗯——」
疼痛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剧烈,恰好此时车子冲下一个陡坡,因为天色昏暗,赶车的侍卫没有看清路面上的一块石头,车轮正好压了上去,猛然颠了起来。
车厢内的人都感觉身体一瞬间颠空,随即又落下,小竹子手上的扇子都差点没拿稳。
「啊——」葡萄突然大叫了一声,五官皱在一起,扶着肚子的双手一紧。
他感觉双腿间陡然湿润,有y体涌了出来。
「葡萄怎么了,你怎么了?」
葡萄哭了出来,摇了摇头无法言语。
周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连忙掀开被子检查,道:「不成了,羊水破了,郡王要生了。」
「什么?」唐正言紧张得脑袋发懵了。
葡萄哭叫:「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夫君我害怕……」呜呜呜,他不想把孩子生在马车上啊。
随着羊水的涌出,葡萄下体的x口越发开全了,胎儿急剧往下移动,肚子的形状都变了。
「呃——啊、啊——」葡萄忍不住随着阵痛用力,五官变形,身体都弓了起来。
「周太医,现在怎么办?」唐正言脸色也是惨白。
周太医道:「没办法了,先在车上生吧。让马车行慢点,以稳为主,别颠到孩子。」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了,唐正言让马车放慢速度,又让小竹子去后面的马车上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一行随行的人全都紧张得不行,赶车的侍卫更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盯着前方的路面,生怕再颠到郡王和未来的小主人。
葡萄一手扒住车窗的木框,一手紧紧抓着唐正言,马车里密不通风,闷热难耐,葡萄浑身都是汗水。
「啊——」
「郡王,现在可以用力,您随着阵痛往下用力啊。」
葡萄张着嘴,觉得呼吸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他在阵痛空档大口大口地吸气,然后随着阵痛用力往下推,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单调的动作。
唐正言也出了一身汗,手掌被葡萄大力捏着,手骨都疼得麻木了。
「葡萄,坚持住,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一点都不快好不好?
葡萄觉得这种疼痛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挣扎了半个多时辰就累得瘫软在那。
「不行了……让我歇歇……」他喃喃地道,肚子疼得让他j神有些分散。
周太医是专攻妇科的,在京城里帮不少贵妇接生过,不过他毕竟不是接生婆,只是隔着帐幔把把脉指点指点,并无亲手接生的经验,何况东方君亭是男子,虽然看了不少太医院里摩耶男子产子的脉案和纪录,但实际c作起来仍然有困难。
此时周太医也紧张得脸色苍白,额上冒汗,有些无措地对唐正言低声道:「郡马,郡王的髋骨好像有点窄,孩子出不来啊。」
葡萄的x口早已全开,羊水也破了,但孩子出不来,周太医隐隐觉得恐怕有些难产了。
唐正言略通医术,他看着葡萄那硕大的肚子,心里也没谱,他放开葡萄的手,双手m上他的肚皮,使劲往下按了按。
「嗯——」葡萄疼得脸孔变形。
唐正言顺着胎儿的形状仔细抚m了一圈,还能感觉到胎儿的背脊蠕动,小腿还在蹬动。孩子好似块头不小啊。
唐正言其实这些日子一直担心葡萄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葡萄是初产,又不是双胞胎,只看那肚子的分量就知道孩子个头不小,别说是男子,就算是女人,怕也要生得困难。
只是他们一直在赶路,唐正言虽然限制了葡萄的饮食,但毕竟缺少运动,孩子还是在发育。在他们老家他曾听说过,如果孩子不好生,可以让产妇下床走走,或者采用别的姿势生产。
他记得他爹的那个妾申氏生次子时,就因为保养得太好,胎儿个头太大,结果生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他娘那时身体不好,却不得不在申氏的院里守着,免得被太夫人和丈夫怪罪。
事后唐正言便听他n娘幸灾乐祸地跟别人说过,那申氏在产婆的搀扶下走了大半夜,受了老罪才把孩子坠下来,后来孩子生到一半卡住,产婆又揉又按,最后是动了剪子才把孩子弄出来的。
动剪子?那时唐正言不懂,现在想一想却不由明白了,不由吓得脸色更白。他可不想葡萄受那个罪啊!
「啊——」葡萄又开始低叫出来。
周太医忙催道:「用力,郡王用力!」
葡萄第一次生产,怕得不行,也没那么强的意志力,刚才就瘫软了一会儿,现下一边哭一边用力。
呜呜呜,爹亲,我不要生了!爹亲快来救命啊!
唐正言冲马车外喊道:「快一点,加快速度,赶紧进城!」
赶车的侍卫擦汗道:「回郡马,前面探路的说马上就到万成县了!」
唐正言一喜,鼓励葡萄道:「葡萄坚持住,马上就进城了!你坚持住!」
「啊——」葡萄嘶声力竭地喊,g本听不清唐正言的话。「疼啊——我不要生了!呃——」
小竹子跟在马车外,听得心尖打颤,催着后面的马车问:「水烧好了没?水烧好了没?」
后面的马车上两个药童用煎药的小炉子在烧水,上面放着铜壶,闻言颤声道:「煮好了一壶,不过洒了好多……」
小竹子道:「没事没事,把水备好了,随时要用。」
葡萄的喊声从车厢里传出,他已经忍受不了了,嗷嗷直叫。
唐正言流汗道:「葡萄,别喊了,把力气留着!」
葡萄用力捏住唐正言的手臂,脸色狰狞地喊:「都怪你——啊啊——」
唐正言骨头都快被他捏断了,亏得他在乡下没少种田劳作,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不然真扛不住葡萄的暴力啊。
「是是,都怪我,你快留着力气生孩子啊。」
「我不要生!啊——疼疼疼死了……」
葡萄呼哧呼哧地喘着chu气,胎儿卡在下体使劲往外挤,葡萄憋得脸红脖子chu,手指抓着车窗框,指甲都泛白了。
「看见头了,郡王再用力!用力推啊!」
周太医急得不行。胎儿的头好像有些大,每次出来一些又缩了回去,羊水汩汩而出,郡王的肚子也在不断地收缩。
马车冲进万成县,此时已是半夜,县衙府里早已灯火通明,现任王县令下午就接到通知,说临江郡王在半路临产,让他准备好一干事务。
准备什么啊?他夫人留在老家没有随他上任,只有一个小妾跟着,那小妾还是没生育过的,谁知道该怎么准备啊?
这王县令也有急智,立刻命人去找接生婆和n妈子,然后让接生婆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从下午就开始等着了,结果一直等到半夜。
他自己算算时间,还跟幕僚盘算呢:「这都过了一天了,估计郡王已经生了,咱们直接把n妈子送过去就成了吧?」
那幕僚m着小胡子摇头晃脑地道:「大人说得是。我家女人生孩子只花了半天工夫,我早上出门娃还在她肚子里,下衙回家已经把娃抱在怀里了。」
王县令道:「那就好,那就好。」希望郡王mǔ_zǐ……哦不,父子平安,不然他这也落不得好。
事实证明他们太乐观了。两人等了一个下午加半夜,倒在厅堂的软榻上睡得东倒西歪,谁知突然被下人叫起来,说临江郡王和新县令的马车到了。
两人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起来,擦去嘴角的口水,整了整衣冠就往外跑,还没走到大门就听到一声鬼哭狼嚎。
「唐正言你这王八蛋!我恨死你了……啊啊啊——」
王县令吓得一个脚软,啪嚓一下趴地上了,幕僚差点被他绊了一脚,踉跄了几步。出了一身冷汗。
这大半夜黑漆漆的,猛然听到如此凄厉的叫声,不是见了鬼吧?
「大大大人,您您您怎么样?」幕僚颤颤巍巍地扶起王县令。
「老陈,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王县令牙齿打颤,与幕僚紧紧依偎。
后面小厮打着灯笼追上来,道:「大人,是临江郡王和郡马到了。」
有了灯笼见了火光,王县令清醒了些,就听前院一阵吵嚷。
「快快,把门槛拆了让马车进去!」
「啊、嗯啊……」
「去备软轿,把郡王抬进去!」
「呃……疼死我了!」
「快叫厨房烧好热水!」
「啊啊——爹亲救我,好疼啊——」
「哎哟来人啊,周太医脚麻了,快把太医背进去!」
「啊啊啊——姓唐的我不要生了……疼啊——」
……
真是各种人仰马翻啊。
葡萄真想去死啊!都这么折腾了,肚子里那个小混蛋还是不出来!
下马车时他双腿一分,真想把肚子里那个小家伙就这么拉出来,可惜这生孩子不是蹲茅坑啊,要这么容易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葡萄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上软轿,一路送进后院备好的房间,到了柔软的床铺上,他还在嗷嗷地叫,用力捶着被褥,不肯躺下,嘶叫:「啊啊啊——」
孩子要出来了,他能感觉到,髋骨都快被撑裂了,下体胀痛得不行,他撑着手肘支起身体,眼珠子都快用力得瞪出来了。
「啊——」
折腾了这么一路,孩子还真快出来了,可惜周太医这会儿脚麻了,还没来得及进屋呢,竟是无人帮他接生。
唐正言一直守在他身边,见他情形不对,也等不得老迈的太医,忙掀开他身上的毯子往下看去,惊喜交集地叫道:「葡萄,我看见孩子的头了!孩子要出来了!」
你他娘的才知道吗!?
葡萄脸孔变形涨得通红,刚才下车时那一阵乱,他就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使劲往下坠,好似要掉出来了一般。
他双腿大分,鼓足力气撑着身体使劲往前挤压,硕大的肚子已经变形,再不是从前那般圆鼓鼓的平滑模样,而是有些不均匀的凹凸。
去你娘的!老子不信今天生不出你来!
葡萄快被气疯了,都忘了这孩子他娘不就是他自己吗?
「吼——」
葡萄发出一声怒吼,孩子硕大的头骨硬生生被他挤了出来。
唐正言看得一片血腥,差点没昏过去,幸好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晃了一晃,竟然还坚持住了。
「葡萄,孩孩孩子的头出出出来了……」(唐大人,您是被幕僚传染了吗?)
葡萄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积攒力气,眼珠子都瞪红了!要不是腾不出手来,他真恨不得捶肚子两下。
这小混蛋,还不赶紧出来!疼啊……
「呼呼……我生——」葡萄咬牙憋气,决定一鼓作气,再次用力。
谁知孩子的脑袋虽然出来了,但肩膀却卡住了,他拼命推了几次,孩子却没有进一步出来。
唐正言手轻轻托着孩子的头,紧张得只会喊:「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快用力!」
这时产程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葡萄已经停不下来了,孩子生生卡在那里,快把他撕裂了一般,每移动一点都疼得他太阳x发懵。
葡萄浑身不只是汗,连眼角都挤出了泪水,原本束得整齐的头发也早已凌乱,模样十分狼狈,他红着眼睛使出吃n的力气,孩子还是没有动。
周太医这时跌跌撞撞地被小竹子背进来了,见状赶紧道:「揉揉肚子,快给郡王揉揉肚子!」
唐正言双手接在葡萄x口,扶着孩子的头,动都不敢动,他至今没晕过去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小竹子则直接吓得瘫软了。
还是王县令准备的接生婆有经验,这婆子是附近闻名的接生高手,刚被县令找来说给郡王接生时还以为听错了呢,这世上哪里有男人会生孩子的?
这边地理位置偏僻,各种族交杂,但还真没遇到过摩耶人,不过这婆子得了县令的吩咐,也有了心理准备。刚才见大家忙忙乱乱地把临江郡王抬进来,她还有心思琢磨这个郡王还真是个美少年啊,瞧那模样长的,要不是顶个大肚子,真能迷倒她们这不少少女呢。
此时她见情况危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一卷袖子上前,豪迈地道:「起开!我来!」
她一肩膀把唐正言撞到一边去了,一手托住胎儿的头,一手熟练地m上郡王的肚子按揉了起来。
她力气极大,把葡萄按得差点没噎过气去。
周太医喊道:「你是谁啊?别乱按,那可是临江郡王!」那肚子,金贵啊!
接生婆道:「呸!我不按你来啊?我接生二十多年了,还没有生不出来的娃子!」
这倒是实话,这边的人种交杂,女人有身体壮实的,也有柔弱的,但因生活还算富庶,因此孩子都养得比较壮实,这种个头大的胎儿并不少见。
这接生婆经验十足,一边帮葡萄按着肚子,一边教他如何用力。
葡萄又奋力挣扎了一刻钟,不停地使劲,终于胎儿的肩膀慢慢转了出来。
「呃啊——」他发出一声怒吼,胎儿的小身子脱离了x口。
「呜哇哇哇……」小娃子发出了人生中第一声哭泣。
「呜呜呜……」葡萄浑身虚脱地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跟着呜咽,泪水慢慢滑过脸庞,简直是死里逃生啊!
呜呜呜,生孩子好可怕,爹亲,葡萄再也不要生了!
远在逾京的北堂曜月揉着眼睛对东方昊晔道:「我怎么今天一天眼皮直跳呢?也不知道葡萄他们到了万成县没有,灵隐谷的白羽也不知何时过去。」
东方昊晔翻了个身,搂住他迷迷糊糊地道:「爱妃,赶紧睡吧。都折腾一夜了,你还不累啊?」
北堂曜月气得使劲掐了他腰r一把,恨声道:「是谁折腾了我大半夜?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纵情声色,你收着些吧!」
「哎哟——」东方昊晔叫了一声,睁开眼委屈地道:「我不是看你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怕你晚上失眠才运动运动嘛,好心当成驴肝肺,再说了,刚才你不是也喜欢得紧?一大把年纪了还害羞啥啊?」
北堂曜月冷笑一声,长眉挑起,一脸不善地盯着对方:「你不害羞?那下次轮到我吧,我不介意让你也喜欢喜欢。」
东方昊晔连忙讨好地搂着他的腰,在他背脊上拍抚道:「好好,都听你的。曜月,人家真的很困呢,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北堂曜月哼道:「我看你一点也不担心儿子。」
东方昊晔打个哈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模糊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咱们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淡定……要淡……呼呼……」
北堂曜月看着呼呼大睡的枕边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二人肩膀,回搂住小王爷的肩,也就那么睡了。
第二十章
「葡萄,慢点吃,别着急,都是你的。」
葡萄狼吞虎咽地喝下一大碗养身粥,把碗一伸:「再来一碗!」
唐正言抽了抽嘴角,道:「你都喝了三碗了,不能再喝了。」
葡萄脸色一变:「人家生孩子这么辛苦,费了多大的力啊,居然吃饭都不让人家吃饱,我没法活了!呜呜呜……」
「别哭!你还在月子里呢,不能哭啊!」唐正言慌得手忙脚乱。
葡萄昨天半夜生下孩子,哭哭啼啼睡了过去,一觉到今天下午,起来就说肚子饿。
因摩耶男子与寻常女子不同,生产时后x受损,产后前几天不能吃固食,只能喝些汤汤水水。这养身的药粥是大内的秘方,所用食材都非常珍贵,是静王妃特意备好让他们带来的,吃一碗足以饱腹了,谁知葡萄一连吃了三碗还嫌不够,这胃口也太好了些。
小竹子进来,见他家主子在那假哭,把郡马爷唬得一愣一愣的,没好气地道:「少爷您快消停些吧,郡马和周太医都是为您好。您要真吃多了,小心后面遭更大的罪。」
葡萄一扭脸,瞪着小竹子骂道:「你咒我啊?嫌我遭的罪还不够啊?」
「瞧您说的,我可不敢。」小竹子笑嘻嘻地岔开话题:「少爷,我把小少爷抱来给您看看啊?小少爷长得可好了,您还没看见呢。」
葡萄就是对唐正言使个小x子,其实他也知道对方是为他好,肚子其实也没那么饿了,这时想起儿子,便道:「那臭小子在哪儿呢?赶紧抱过来我看看。」
唐正言一提起儿子,登时笑得合不拢嘴,亲自去把儿子抱了过来,道:「葡萄你看看,小家伙长得多可爱。」
葡萄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今天一醒来就听小竹子给他报喜,说小少爷壮得很,生下来足有九斤重,抱着沉甸甸的。他心道难怪把自己折磨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个小胖子。
这小家伙与别的婴儿不一样,也许是在他爹肚子里养得太好了,一生出来就白白胖胖的,皮肤光滑、头发乌黑,红嘟嘟的小嘴和葡萄一模一样。
葡萄见了第一眼就爱上了,抱在怀里夸个不停:「哎哟,这就是我儿子啊,长得真漂亮。夫君你说他像你还是像我啊?」
「自然是像你。」唐正言坐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儿子。
小婴儿刚吃过n娘的n,这会儿睡得正香,蜷缩着小手紧闭眼睛,小嘴微张,说不出的可爱。
葡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白白嫩嫩的圆脸蛋,见儿子没反应,又忍下住掐了掐。
哎哟,这手感可真好啊!
唐正言见他越玩越来劲,正要出言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只见小家伙浅浅的眉毛一皱,眼睛都没睁就突然张开小嘴哭嚎起来,嗓音那叫一个嘹亮啊。
葡萄被他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看着唐正言,呐呐道:「我不是故意的。」
唐正言笨手笨脚地把孩子抱过来哄,谁知这小家伙脾气挺大,醒过来就不肯睡了,哭个不停。唐正言昨晚累了半夜,一早王县令和幕僚主簿等人就来贺喜,他又应酬了一番,这会儿前面还有许多事没安排呢。
n娘进来行了礼,唐正言把儿子交给她,匆匆去前面办事了。
葡萄打个哈欠又困了,对n娘挥挥手道:「你抱小少爷下去,赶紧哄好了,可别让他再哭了。好吵。」说着往床上一躺,自己先睡了。
北堂曜月接到葡萄生子的消息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多亏东门有信鸽传书,不然他连给外孙的满月礼都来不及准备。灵隐谷的白羽也传来消息,他晚了一步,到达万成县时临江郡王已经生了,便留下帮忙照顾临江郡王坐月子,等孩子百日后就回谷去。
听说葡萄这次生产有惊无险,北堂曜月也就放心了,现在华容公主生下嫡长孙东方无双,葡萄又给唐家生了长子,孙子外孙都有了,静王府今年可是能过个喜庆年了。
静王府给葡萄的长子准备的满月礼整整有十辆马车,里面还包括皇上、太子、皇太后、皇后等等一干人的赏赐,从逾京浩浩荡荡地送达万成县时已经过了三个月。
此时已是第二年开春,唐正言顺利地接了县令的衙印,正在为自己第一年的政绩而努力,而葡萄……
「呕——呸呸呸……」葡萄一边揉着x口一边漱口,自言自语道:「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啊?」
小竹子在旁道:「少爷,让周太医给你看看吧。」
葡萄挥挥手道:「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是昨天晚饭吃得不好吧。」
小竹子随口道:「那可不一定,上次您也是这么说,结果却是怀了小少爷呢。」
这话一出,主仆二人都愣住了。
葡萄僵了片刻,颤颤巍巍地道:「不不不会吧?九斤才四个月大。」
因为唐家长子出生时重达九斤,所以葡萄就恶趣味地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叫「九斤」,以此来表达自己伟大的「业绩」。
小竹子也结巴了:「不不不一定啊。不是有一年抱两个,年头一个年尾一个的说法吗……」
葡萄呆了片刻,突然大叫:「快把灵隐谷的白羽追回来!」
灵隐谷的白羽上次晚来一步,这次却早走了一步。人家在唐九斤小朋友百日之后就回谷了,这会儿都走了一个月了,哪里还追得上。
周太医被抓来诊脉,愣了片刻后便笑道:「恭喜郡王,您有喜了。」看来临江郡王和郡马爷真是恩爱呢。
葡萄哭丧着脸,揉着肚皮道:「这刚消下去,又要肿起来了。」
他刚生完唐九斤时,因为怀孕时补得太过,胖得不行,在满月后他使劲练了两个月功,才把肚皮消下去。就这样他还嫌弃肚皮上的纹路难看呢,大把大把地拿大内御赐的白露消痕霜擦,好不容易才平滑好看些,谁知这才高兴没两个月,竟然再度有孕了……呜呜呜,工夫都白费了。
唐正言傍晚回来听到消息,大喜过望,兴冲冲地来看葡萄。
葡萄正趴在悠车前,有气无力地逗着悠车里的儿子,心神不定的。
唐正言进来,抱住他亲了两口,喜孜孜地道:「葡萄,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
葡萄一把推开他的脸,恼道:「是你太能「干」了!我都说要吃药要吃药了,你都不提醒我!」
这可真是冤枉,摩耶男子避孕用的汤药药方北堂曜月早就给过他们了,是葡萄自己嫌弃那汤药难喝,有几次偷偷给倒了,此时却怪到唐正言身上。
唐正言好脾气地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千万别气着自己。」
葡萄噘噘嘴:「讨厌!明知道我舍不得嘛。」
唐正言一笑,柔声道:「虽然你两次生产离的时间太近,对身体可能不太好,不过有周太医在,咱们好好调养,你又年轻,不会有事的。而且你想,九斤多个年纪相近的兄弟,将来也有个玩伴,不会寂寞对不对?」
他温言劝了半天,葡萄终于想通了,一握拳一咬牙,道:「反正早生也是生,晚生也是生,还是早早把孩子生完,后面就轻松了!」
这是什么道理?唐正言完全不能理解。
唐九斤因为马上要当哥哥了,便不能再「九斤」、「九斤」地叫着,而是改叫「大少爷」了。唐正言老家有个习俗,小儿未满岁前不起大名,所以可怜唐九斤到现在还没有大名。
唐正言和葡萄也正式升级为「老爷」,不过葡萄可不喜欢这个称呼,让下人们都叫他「郡王」好了,听起来多威风啊。
吸取了上次生九斤时的经验,葡萄这次可不敢大吃大喝了,他严格按照周太医的医嘱用食,还经常走动,没事还在后院舞剑练功,差点矫枉过正动了胎气,吓得唐正言把他按在床上躺了三天。
如此春去秋来,转眼葡萄的肚子又鼓了起来,不过这次肚子没有大得那么夸张了,七个月就是七个月大小。
「热死了热死了!怎么这边的气候这么热啊?」葡萄摇着扇子汗流浃背。
小竹子在旁吃着冰镇西瓜,道:「还好还好啦。少爷您这是因为有孕在身,所以体温比较高,周太医说孕夫都这样。」因小竹子是葡萄的陪嫁「大丫鬟」,所以到现在也没改口,一直按照以前的习惯叫葡萄「少爷」。
葡萄抓起一把核桃扔过去,怒道:「滚一边去吃!故意馋我是不是!」他都两年没吃过西瓜了,这悲催的孕夫生活啊。
小竹子灵活地躲过「暗器」,道:「少爷,我这是在考验您的意志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昨晚偷吃桂花糕来着。」
葡萄恼羞成怒,抬起腿冲小竹子踹过去:「你这奸细!我就知道你被收买了!」
小竹子跳着跑开:「我看大少爷去。」说着一溜烟地跑了,临走还不忘最后啃一口西瓜,把葡萄气得半死。
他抱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小竹子拉着摇摇摆摆的大少爷进来了。
「娘——」唐九斤声音嘹亮地喊了一嗓子。
「哎——」葡萄美滋滋地应了一声,伸手道:「过来,娘抱抱!」说着就要弯腰。
小竹子吓得赶紧把大少爷抱起来,道:「哎哟少爷,您可别乱来。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能弯腰呢,大少爷还是我来抱吧。」
葡萄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伸手将儿子捞过来架在臂弯里,道:「你少爷我还没那么娇弱。」
小竹子觉得他家少爷真是个矛盾的人。明明从小就是个活泼健壮的小子,可是却偏偏想做闺女,还总幻想自己娇弱无力、弱柳扶风,但实际却是剽悍得过分,力气大得吓人,上次生孩子时差点把郡马的手掌都捏断了。
而且他家少爷平时在下人和外人面前都很正常,但一到郡马面前,立刻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就像上次郡守夫人来拜见郡王,唐正言只是万成县的小县令,郡守大人是他上峰,按说应该他携妻带子去拜会郡守和夫人才是,但问题是,东方君亭是临江郡王,身分高贵,在这个地方品级他要说第二绝对无人敢说第一啊,因此他g本不用去拜见什么人,那些人都上赶着来给他见礼。
不过葡萄因为刚到此地就生了长子,一直借口坐月子养身体,过年那些来送礼的,他直接让小竹子收了,见都没见。
后来春暖花开,他身子也早就养好了,在后宅哪里憋得住啊?唐正言因有公务在身无法陪他,他就自己带着一干下人出去游荡,当真是少年俊美,风流得意,连儿子都忘在家中了,居然还引来了无数少女的香帕和荷包。
葡萄一边感叹这边的民风果然豪放,一边又暗暗惋惜居然没有俊俏男子给他暗送秋波啥的。小竹子对此默然……
临江郡王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跑出去踏青,遇到那么多人,活蹦乱跳的模样自然也就被人知道了,于是便有一波又一波的人登门拜见。
那些身分不够的,临江郡王懒得理会,但江郡守是一郡之首,位居正三品,又是唐正言的上峰,因此他便接见了,而且为了表现他贤慧且旺夫,还模仿他爹亲处理这些事的样子,好好练习了一番。
按说以品级和规矩来说,应该只有江郡守的夫人来拜访,因为她丈夫的品级比唐正言高,唐正言曾拜会过江郡守,但她的品级比临江郡王低,所以是她来拜访临江郡王才对,这就是夫人外交了。可问题是,东方君亭他是郡王,不是郡主,江夫人还真不知该怎么在后院里拜会一个年轻男子,要知道她可是大家闺秀出身啊。
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夫人,江夫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好在有这个困扰的不止她一个,当地世家大族的一位太夫人给她出了个主意:和丈夫一起去好了,江郡守的品级也是远远低于临江郡王的。
于是这对夫妻就一起来拜访了。
唐正言非常聪慧,知道郡守是来拜见他媳妇的,因此那天特特避开,去郊外察看民情。他不在府衙,江郡守就没有那么尴尬和别扭了,暗赞唐县令知趣之余,也不由感叹难怪他能娶到临江郡王,果然有前途。
葡萄在后院摆了宴席,还请了另外一位当地大族的族长和夫人,这边风气开放,也没什么男女不能同席的规矩,因此这场宴席还真是宾主尽欢。
葡萄生于京城长于王府,什么没见识过?风度、谈吐都是没得挑的,把夫人外交连带着丈夫外交一道搞定了。
席间葡萄长袖善舞,不时与江郡守和宋族长聊些京城趣事和当地民情,哈哈大笑,爽朗大方,让人心生好感,又不忘地与几位夫人谈谈家长里短,介绍一下京城最时兴的首饰款式等,还送了几位夫人今年g里最流行的珠花簪子。
当时小竹子十分感动,觉得主子终于成熟了,竟有了五、六分静王妃的风采。阿弥陀佛,王妃在京城也可以放心了。
谁知晚上郡马一回来,葡萄就恢复了原样,那叫一个撒娇啊,居然还说席间那酒樽端得他手臂酸,现在全身无力。结果那日晚饭都是郡马喂他的。
小竹子一边在旁伺候,一边嘴角直抽抽。什么时候他家少爷这么娇弱了?要真是这点力气都没有,那十几年的剑法都白练了,王妃还不得气死啊?
他家少爷就是这样的「两面派」,在他们这些心腹面前就是强悍正常的一面,在郡马面前,那就是一个娇妻啊。
小竹子已经想明白了,所以对他家主子的变脸也习以为常。
葡萄挺着肚子,单臂抱着他家小胖墩,溜达到后园的葡萄架下,正是葡萄成熟的时候,一串一串紫色的葡萄晶莹剔透,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葡萄问:「儿子,想吃葡萄吗?」
唐九斤含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葡萄串,含糊地叫着:「吃!吃!」
葡萄在儿子的大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你个小吃货。小竹子,拿个篮子来,咱们摘葡萄。」
唐九斤刚出生时就胖,现在也一直很胖,胖嘟嘟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小脸蛋上全是r,小胳膊上也一节一节的,别看还不到一岁,却比同龄孩子长得高大。
葡萄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摘着葡萄,轻松惬意得很。
正在这时,有人在院外喊了一声:「郡马回来啦。」
葡萄立刻把儿子往小竹子手里一塞,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细声细气地道:「儿子,这些葡萄够吃了。娘亲好累哦,胳膊都酸了呢。」
小竹子抽了抽眼角,配合地高声道:「少爷,您身子骨弱,走了这一圈一定很累了,快歇歇吧。」
唐正言走进后院,见他们都站在葡萄架下,大步走过来:「娘子。」
葡萄柔声道:「夫君。」
「娘子今天累不累?」唐正言顺手扶住他。
葡萄装模作样地扶着额头,道:「这边天气太热,我又不能吃凉的,好辛苦呢。」
唐正言温声道:「你再忍忍,等小家伙出来了,咱们再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小竹子对这对夫夫完全无语了。他不信郡马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他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郡马乐意配合,他当然不会多事,便抱着小少爷下去吃葡萄了。
「今怎么下衙这么早?」
「秋收已过,衙门没那么多事,便早点回来陪你。」
葡萄高兴起来,道:「那我去叫厨房多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唐正言失笑道:「着什么急啊,天色还早呢。」
葡萄美目轻瞟,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娇声道:「夫君,今天难得……咱们那个吧。」
唐正言明白过来,心里噗嗤一乐,心想他家葡萄还真是不一般,总是这么的……积极,哈哈。
他有心逗逗他,便故作苦恼道:「可是你都七个多月了,肚子这么大,我看还是算了吧。」
葡萄急了:「去年生九斤时我肚子可比这次大多了,我们还不是照样做?啊,我知道了,你、你是不是厌了我?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唐正言一看有些过了,忙道:「葡萄,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哪里是厌了你,我心里多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上次休沐时我们还……」
「哎呀,夫君你好讨厌,这种话都说,好不羞人。」葡萄捂着脸打断他,扶着肚子跑进了屋里。
真的是跑啊,看着他那肚子把唐正言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同时他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他家葡萄怎么总是这么可爱呢?
这一夜夫夫旖旎,自不多言。葡萄第二天容光焕发,一点没有因为有孕在身而感到疲惫,唐正言不得不心中笑叹他家葡萄果然壮实,不过他面上很是愿意配合葡萄的「柔弱」,把葡萄当做手心里的宝一般疼爱。
在如此滋润下,大年初五早上,葡萄突然胎动发作了。
正是年初破五之际,外面鞭p轰鸣,葡萄在寝室里嘶声嚎叫,听得唐正言在外面紧张难言。
其实这次葡萄生产比上次顺利多了。一来他年轻,身体强健,本身素质极好,二来这一胎并没有像九斤那样养得过于茁壮。
他早上感到腹痛,被扶进产房准备,还有工夫在床上吃了早饭,一个多时辰后发作开始急切,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到了中午就把次子生出来了,一共没用三个时辰,快得他自己都有些反应不及。
到了傍晚,小睡一觉后的葡萄已经把次子抱在怀中了。这个小家伙没有哥哥生下时那般胖大,但也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的,面相清俊,竟是肖似唐正言为多,看得葡萄喜欢不已。
他与唐正言成亲不到两载,已经生了两个儿子,真真是个旺夫贤妻啊。葡萄颇为自得。
「葡萄,真是辛苦你了。」唐正言现在有爱妻幼子在怀,政务也越发上手,真真是人生得意。
葡萄笑弯了眼,温柔道:「不辛苦,为夫君生儿育女原本就是我该做的。」
虽然唐正言与他成亲日久,但这话听着还是感觉很微妙。葡萄这两年来长得很快,个子已经窜到与唐正言齐平了,体态越发修长,虽然身材因为怀孕生产而微微变形,但仍能看出日后的英武。
这么一个美貌青年,声音清朗温柔地说着为他生儿育女,唐正言总觉得……好似有些浪费了葡萄的才能一般。
若非遇到了他,葡萄这个临江郡王一定会有更好的前途,绝不会蜗居在这小小的后院之中。
不过唐正言很是了解葡萄,知他爱己极深,一切皆是心甘情愿,心中不由更加感激,爱意越发深厚。
唐家次子满月,唐正言正式给大儿子起名为「唐莆云」。「莆」字通「葡」音,葡萄心知肚明,自然欢喜。
不过他这两年连着生育,都没好好玩过,因此决定歇一歇,暂时不生儿子了。就算将来要生,也要生个女儿——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纯粹是葡萄的梦想,和他爹亲一样这辈子是无望了。
临江郡王与后来官至丞相的唐正言一生,共生育了六个儿子,个个高大英武、俊美风流,就连四子唐莆霖生来美貌,最似葡萄,被葡萄当成女儿一般养到七岁,但换回男装后仍是一勃勃男儿,后来甚至弃笔从戎,当了一名武官,真真是让葡萄扼腕不已。
葡萄和唐正言终其一生都恩爱非常,甚至到了耄耋之年,儿孙满堂,葡萄还时不时地跟夫君撒娇,把已经退休养老的小竹子酸得不行,一再告诫儿子:在主子身边做事,一定要脸皮厚,一定要耐得住**皮疙瘩往外冒!
葡萄东方君亭年老时总结自己的一生,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是追到了一个好夫君,最不争气的事是一直没能生出女儿来。呜呼哀哉!
——全文完
番外——生女记
「呜……这次我一定、一定要生个女儿!」葡萄咬牙切齿,一脸狰狞地躺在床上。
唐正言听说老婆要生了,匆匆下衙回家,五个儿子已经在家等候了。
老大唐莆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成亲四年,膝下有两个儿子;老二唐莆霄二十一岁,也已经成亲,膝下一子。他们两个经历过弟弟们的出生和自家老婆生孩子,因此还算淡定。
老三唐莆霁今年则刚满十八岁,还未成亲,和十六岁的老四唐莆霖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十四岁的老五唐莆雷坐在一边听着,不时翻个白眼。
当年葡萄在万成县一连生下两个儿子,便决定休养生息,这期间一直老老实实地服用摩耶人的汤药避孕,后来他与唐正言回了京城,闲暇无事,便打算生个女儿来满足自己从小的愿望。
谁知其后几年,一连串又生了三个儿子,真真是让他扼腕,好在当时老四唐莆霖长得十分漂亮,抱出去都被误认为女儿,因此他便将养女儿的心思都寄托在了老四身上。
谁知唐莆霖真是浪费了他这做娘的一番「心意」,自从换回男装,便一日比一日更像男孩子,过了十岁之后,再也看不出丝毫女气了,对葡萄为他准备的那些鲜艳衣衫更是嗤之以鼻。
到了现在,唐家不仅第二代,就连第三代几个也全是男孩,都是乖孙,没一个孙女。葡萄看着别人家的女孩,那叫一个眼馋啊,对他大侄子东方无双的那对双胞胎女儿,那叫一个稀罕啊,恨不得抢到自己身边来养。
不过可惜他可抢不过他老子东方昊晔。要知道东方明珠和东方珍珠这对掌上明珠,可是他老子等了三代才等来的重孙女啊,更何况这对女娃的爹风闻雪可是神冥教教主,武功那是数一数二的,葡萄也确确实实抢不过人家,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葡萄自从嫁给唐正言后,十年内生了五个儿子,「劳苦功高」,唐正言心疼他,不忍他再辛苦,因此之后一直没再让他生育。葡萄也生累了,五个儿子足够了,他家不就是哥五个嘛,所以生不生的也无所谓了。
可是眼见一个又一个孙子出生,就是没有他期盼的大孙女,葡萄这个急啊,恰巧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年近四十高龄时居然又怀上了,于是葡萄便决定再最后拼一把,亲自上阵生个女儿出来!
葡萄十多年未生育,「业务」有些生疏,且他人到中年,全家上下都很紧张,把他看得很紧,各种补品更是流水似的喂到肚子里。
其实葡萄身体很好,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没觉得有多累,就是特别爱睡觉,也不太爱动。他觉得这一胎一定是个女儿,不然为何这么老实?一定是乖女儿。
结果这个「女儿」太老实了,明明到了产期,就是迟迟不出来,御医常驻在郡王府,每日都来请脉,只说一切正常,只等瓜熟蒂落罢了。于是这个孩儿比预计的整整晚了半个月才出生,葡萄发动的时候,真是全家出动啊。
老三跟老四嚼耳朵:「要不是你不肯穿女装哄哄娘亲,娘亲也不会这么大年纪还「亲身上阵」,真是不生女儿不死心啊。」
老四掏掏耳朵道:「三哥你可别怪到我身上,明明是父亲大人宝刀不老,娘亲风韵正盛,他们自己乐意给咱们添弟妹的,关我啥事啊。」
老五在旁听得暗自白眼。
唐正言进来,五个儿子齐齐起身行礼,唐正言摆摆手,让他们在外间等着,给娘亲祈福,自己抬腿进了产房。
葡萄此时还没进入关键时候,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由于这胎养得超时了,肚子十分大,很像当年生老大时的规模。
他见唐正言进来,便咬牙切齿地发誓自己这次一定要生个女儿。
唐正言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男孩女孩都好,只要你们mǔ_zǐ平安就好,娘子别想太多。」
葡萄河东狮吼:「不行!我不甘心!我一定要生个女儿你听见没有!」
「是是是,听见了。」唐正言无奈,哄道:「一定是女儿,一定是女儿,你放心好了。」
葡萄这才满意,又开始哼唧:「疼啊……好疼……」
唐正言也多年没见过这场景了,业务也有些生疏,手忙脚乱地安慰他,但还没说几句就被御医赶出了产房。
他在门外焦急地等候,听着葡萄在里面时长时短的呻吟,其实心里十分紧张,毕竟葡萄年纪已经颇大了。
不过,当年岳丈大人生葡萄的么弟东方君仁时也差不多这个年纪,而且听说岳丈大人已经过世的生父,当年生幼子言子星时也是这个年纪,似乎……他们家族有中年产子的惯例,而且也都挺顺利平安的,因此唐正言稍微安心了几分。
「呃!疼……呃嗯、啊——」
「好的,一直用力,就这样用力!郡王,可以看见胎头了!再用力!」
「呼呼——呃嗯……嗯啊——」葡萄不断挺起上身,使劲用力,但奈何他确实年纪大了,不如年轻时那般有力气,而且这个孩子拖了太久,耗了他不少j力,这个时候竟开始感觉疲倦了。
他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非常想睡过去,但腹中好似有颗巨大的石块在往下坠着,磨刀一般撕扯着他的下体,疼得实在睡不着,他汗流浃背地跟着御医的口令行事,觉得自己好像用了一百年的力气,终于听御医说看见了孩子的胎头。
想到即将临世的宝贝「女儿」,葡萄又凝起了j气神。
老静王和王妃听说爱子临产,便匆匆赶来临江郡王府,唐正言迎了两位岳父进来,北堂曜月也不多说,直接奔进产房看望儿子。
「葡萄,怎么样了?」
葡萄此时正疼得颠三倒四,猛然听到爹亲的声音,即便已经做了爷爷,他在爹亲面前也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顿时委屈地叫道:「爹亲,我好疼……啊嗯——要疼死我啦、呜……」
北堂曜月握住他的手,看着他那硕大的肚子,不由皱了皱眉,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再坚持一下。」不会又生个九斤吧?葡萄这把年纪了可有些受不住啊。
御医道:「郡王再用力,胎儿马上就出来了!您用力,深呼吸!」
葡萄嚷道:「呜呜,我不要生了……太疼了!啊——」
年纪越大越受不得苦了,葡萄觉得这次比之前哪次生产都更疼痛难忍,又有爹亲在旁,更是委屈得不行。
北堂曜月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闻言柔声道:「葡萄,爹和你父王去妙隐寺帮你算过了,大师说你这一胎一定是个女儿。你再用力,把孩子生出来,一定是个像你一般漂亮可爱的小县主。」
葡萄闻言眼睛一亮,登时又有了力气。
为了女儿,拼了!
「我生……啊啊——嗯啊……」
葡萄咬牙,一鼓作气,终于在夜幕降临前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葡萄一听御医说:「恭喜郡王,是个儿子!」登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北堂曜月则长吁口气,看来妙隐寺的高僧算得还是很准的,果然他家葡萄这辈子……命中无女啊。真和他老子一样的命!
——番外《生女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