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她头上的第一道难题就是往后的经济来源,丢了超市的工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在附近找到工作,在出版下一本小说前就是坐吃山空。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觉得光凭空想有些不靠谱,于是找来纸笔算起账。
她先前的稿费加上余子涣外婆留下的钱一共是七万多一点,其中至少要留四万不能动,留给余子涣作大学学费,剩下的钱就算她写得再慢,支撑个一年半载的开销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纸上列出的一项项数字和用途,俞知乐心头压力轻了不少,又看上面写得挺详细也挺有条理,决定干脆写成备忘录,在边上注上了她站的账号密码以及要和编辑联系的事宜,还想再写些对小说事业未来的规划以督促自己时纸用完了,于是起身去卧室书桌上拿纸,那张写了一半的备忘录就留在了茶几上。
从卧室出来时俞知乐脚下一滑,差点在门口摔倒,扶住门框才站稳。
就是这一瞬,客厅和卧室的灯忽然都灭了。
骤然降落的黑暗倏地包裹住俞知乐,她缓缓站直,僵硬得连抬脚都费力。
万籁俱寂,安静得让人害怕。
俞知乐恍惚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仍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只是停电。她伸手按了一下客厅电灯的开关,白炽灯伴着“兹”的一声亮了起来。
灯光照亮了客厅里的摆设,还是一样的沙发,一样的茶几,所有物件的摆放都和她进卧室前没有太大差别,可又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败和腐朽气息,好像就在这短短几十秒中平白叠加上了数年光阴的摧折。
俞知乐大气也不敢出,鼓起勇气走到茶几旁,果然没看到她先前留下的那张纸。
她再次穿越了。
看屋里的情况应该是往后穿了,就是不知道具体穿到了哪一年。
俞知乐四下翻找了一番,没看到能确认时间的东西。
不过屋里的陈设虽然没有大改动,但看起来也很久没有人在这儿居住过了,也不知道余子涣现在有多大了,是在念大学?还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应该不至于已经抱上孙子了吧?
想到余子涣已经在她因为滑了一跤而跨越的数年时间中长大成人,猝不及防而穿越的俞知乐还是有些伤感的,不知道她再出现在余子涣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因为她回来喜极而泣?或是因为她不声不响的消失破口大骂?
又或许,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已经不记得也不在意她是谁了。
虽然最后一种情况是俞知乐希望余子涣在她消失后所做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把她忘了,再见面时表现得冷淡而生疏,想想就让俞知乐难过得不行。
这么一想,俞知乐觉得不去找余子涣也是一种选择,就让她的记忆停留在两人关系最好时,以后回忆起来也不会伤心。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俞知乐神游天外的魂儿这才被召回来,在门打开时她正好扭头看了过去,迎面撞上了来人的视线。
站在门口的人看上去二十来岁,高大挺拔,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衬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他扶着门框,微微佝着腰在拔钥匙,但是在和俞知乐对视上时整个人都静止住了。
俞知乐认出他是余子涣,先前的种种设想统统抛到了脑后,咧开一个大笑脸,几步蹦到他跟前,忍不住好奇地上下打量,有很多想说想问的,但是不知道长大的余子涣是怎么想她的,也不知从何问起,于是只一个劲儿地乐,“小涣长大了。”
余子涣看着她的眼神却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愣了片刻收回注视俞知乐的视线,将钥匙从锁眼里□□后揣进兜里,顺手带上了门。
俞知乐被他冷淡的态度打击到,有些低落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你……”余子涣进屋后背对着俞知乐没回头,顿了一下像是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才,我在卧室门口滑了一下,然后就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俞知乐察觉出余子涣应该是对她的突然消失有怨言,语气中不由赔着小心,“那个,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俞知乐话没说完,眼前一花,被猛地转过身的余子涣拥入怀中。
她瞬间被余子涣身上混合着肥皂味和青草味的气息所包围,耳边是他擂鼓一般剧烈的心跳声,脖颈后是他温热却急促的呼吸。
“你知道你消失了多久吗?我找遍了所有地方,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我以为你抛弃了我。”余子涣的声音比十四五岁时低沉了许多,也醇厚了许多,不再是少年稚嫩单薄的声线,但话中的脆弱和不安却更让俞知乐心疼。
俞知乐尝试性地抬起手,抱住了余子涣,发现他宽厚坚实的脊背她环起来有些吃力,不再是以前那样比小姑娘还纤细的身形。
余子涣因为她这一举动身子一僵,然后更用力地将她拥进怀中,似是满足又似是解脱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充满磁性的声音沉沉地在俞知乐耳边响起,“算了,都不重要。你回来了就好,其他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