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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外宫人闻听得里面动静,各个噤若寒蝉,掩了耳朵不敢再听。正当彷徨之际,忽见赢绵衣衫不整,奔将出来,凶若杀神。
众人不防此变,面面相觑。那赢绵却不停步,亦不看周遭一眼,大步向外去了。
那穆秋兰见他离去,强稳心神,当众朗声道:“都散了罢,今日的事儿,你们只当不曾瞧见。若有半字泄露出去,你们自然知道轻重。”言毕,便驱散了众人。她自家则匆忙入内,因心中有事,便不曾留意周遭情形。那宫女晴雪,今日已被太后放了出来。眼看这等情形,已大致猜着了些,心里计较了一回,见众人皆失魂落魄,便趁机悄悄走了出去。
穆秋兰才进寝殿,只见萧清婉双臂环膝,坐于床上,鬓发散乱,衣衫破裂,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她双目红肿,面色苍白,默然无言,怔怔的出神。
穆秋兰一见此景,惊疑不定,又不敢相问,踟蹰片刻,走去倒了一杯滚茶,回来递与太后,轻声道:“娘娘,吃口热茶压压惊罢。”说毕,又取来一件衣裳,替她披了。萧清婉接过茶去,却也不吃,双手捧着,颤抖不住,呆木了半晌,方才低声切齿道:“便是先帝在时,亦不曾如此折辱于我!赢绵他当真……欺人太甚!”穆秋兰惶恐不安,一时不敢接话,只听萧清婉又狠声道:“此真乃我平生未有之奇耻大辱,不诛此獠,我誓不为人!”穆秋兰见太后出声,这才说道:“娘娘,奴婢适才见摄政王怒气冲冲地出门而去,会不会有什么祸事?”萧清婉冷笑一声,正待开口,忽听门外众人呼道:“皇上不可进去!”
话音尚未落地,便见赢缊手提宝剑,满面怒容,疾步冲了进来,满口大喝:“那恶贼现在何处?!”话才脱口,又一眼瞄见床上景象,登时怒发冲冠,奔至床边,先自跪了,口里说道:“儿子来迟了,以致母后被此贼欺凌。母后且稍待片刻,儿子这便去取那厮首级!”一言落地,便即起身向外去了。
萧清婉见状大急,一面说道:“谁去告诉皇帝的!”一面就下床追赶,又连声道:“快拦着他!”众宫人得了太后吩咐,纷纷上前围堵。赢缊冲不过去,便大喝道:“谁敢阻路,朕便先拿他试剑!”
正在乱时,萧清婉已换衣而至,向他道:“快同母后回去,不要在这里乱嚷。”赢缊不依,怒目而立。萧清婉上前拉着他的手,说道:“你莫不是要忤逆母后么?快随母后进去,有话里面说去。”赢缊此时虽恨不得将赢绵挫骨扬灰,奈何他本性极孝,不肯违抗母亲话语,只得随她入内。
待进了内殿,赢缊便向萧清婉跟前一跪,仰面流泪道:“儿子无用,以致母亲遭受这等屈辱。母亲却为何阻拦儿子?那恶贼毒杀父皇,逼yín母后,儿子焉能容他?!”萧清婉不答反问道:“这却是谁告与你的?”赢缊不答,只道:“母亲且说,为何要阻拦儿子?莫非母后还要姑息于他?咱们一昧忍让,如今已是忍无可忍了!”原来,那晴雪见慈宁宫生了这等变故,便走去养心殿报信。她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联想先前太后问那药丸一事,暗自忖度这二者之间必有关联,遂见了皇帝,便如实相告。
赢缊自知父亲在时常吃那药,听了晴雪一席言语,立时便知缘故。少年人血气方刚,听闻父亲被人毒杀,怒不可遏,提了剑就要来诛杀仇人。那晴雪倒是颇有算计,生恐皇帝一时意气用事,生出祸端,便不曾告与他赢绵已离了慈宁宫,这二人两厢里便走差了。
萧清婉亦双眸噙泪,向他说道:“你道母后不想替你父皇报仇么?你道母后甘愿受他这等□?母后真恨不得亲手将其碎尸万段。然而且不说你现下能不能杀得了他,便是你杀了他,你又预备怎样?他军中声望极高,又于去年将西北守军调了三万驻守京畿,朝中宫内皆是他的亲信耳目。你杀他容易,却不怕军中哗变么?!何况,他久经沙场,武艺精熟,你不过一个舞勺少年,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倒叫他有了说辞,反将你我软禁起来,你又待如何?!”赢缊无言以对,张口结舌,半日悲愤道:“母亲句句在理,然而用母亲皮肉换取皇位安泰,儿子这皇帝,当的好不窝囊!”
萧清婉听得此语,又羞又怒,难堪至极,欲待同他说并不曾真正受辱,却又觉那般样子,已同受辱无异,当下只好说道:“你既有此心,便好生想想该如何夺权。母后已替你将棋局布成,你更该思索如何行走。这般莽撞行事,只是将你我mǔ_zǐ更置于险地。若有朝一日你我皆落在他手中,那可只能听他摆布,任他□,再无半分还手之力了。”说着,略停了停,又道:“你回去好生想想罢。”言毕,更不理会,径自回内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