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濛一弯唇角走过去,“又认错人了?我到底和你那位故人长的是多像啊。”
杨志腾有点怕她,别开脸去,“没,没有,只是眼睛很像。”
“喔,回回都吓成这样,你是怎么对不起人家了吗?”钟濛拉开凳子坐下倾身靠近,“眼睛像比样子像还难得呢,我倒想认识下,是谁?”
杨志腾不说话。
钟濛说,“好吧,让我来猜猜,是你哪个高三的同学吗?”
杨志腾脸色顿时变了,就像被揭开了某个积年的恐惧,死人般抬起头。
“你和郭凡宇有联系吧,”钟濛语气舒缓,“我还纳闷,你怎么敢一次次地为了他蒙骗警察,完全不像是为了钱的作风,今天去教育局的时候倒让我想通了,钱不足以让你这么做,更有力的理由是,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拿出写着他大名的体检报告,“青英高中水挺深啊,闹出人命不说,还能把转学生的在校上学档案全部抹除,让我们无头苍蝇似的忙活了这么多天,你和郭凡宇,中学都干过什么?现在闹出这案子来,是联手想给她报仇?”
杨志腾面如死灰,“你们都知道了。”
钟濛把四份体检报告放在桌上。
2009年11月,杨志腾,18周岁,高三七班。
2009年11月,郭凡宇,19周岁,高三七班,职务:学习委员。
2009年11月,杨思茹,18周岁,高三七班。
2008年11月,汪韵,16周岁,高一五班。
这是汪韵最后一份体检报告,09年7月,这名女生在自己家中喝药自.杀,根据她朋友的说法,疑似遭到校园暴力,但自.杀的直接原因是被混混羞辱,最后不了了之。
杨志腾看到汪韵的报告,立时抬头,“不,不是我,我没害她,她死的时候,我还没转进青英呢!”
钟濛挑眉,“那是谁?”她看出杨志腾的犹豫,“郭凡宇就在单位扣着,要不要赶在他之前坦白,你想清楚了。”
“是…”他咬住下唇,“我是被胁迫的,郭凡宇他拿当年的事胁迫我,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害人!”
他额角沁出冷汗,拿出杨思茹的报告,盖在汪韵上面,“害死汪韵的是她们,但郭凡宇不是为了汪韵才找我。”
……
当天下午,陆闻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郭凡宇一晚没睡,眼皮沉重地垂在眉毛下面,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懒懒地看了陆闻一眼,很有些不耐烦:“我说了多少遍,我和那个姓杨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没其他事情,二十四小时马上要到了,我要回家休息。”
“别急,”陆闻坐下来,“还有其他人没谈,你和第二个死者杨思茹是高中同学,不是吗?”
郭凡宇眉毛一跳,“谁?”
他似乎受到震动,愣愣地问:“……前两天死的那个女的是杨思茹吗?”
陆闻面无表情地一颔首。
郭凡宇认真回忆半晌,才说:“哦,我们好像是同级吧,高二高三还同班来着,可那又怎样,我俩都多少年没联系了,你不说,我根本不知道遇害的是她,她在高中就飞扬跋扈,谁知道毕业这么多年都得罪了谁。”
陆闻好像就这一张勉强能打出来的牌,而且郭凡宇说的是实话,两人之间连微信好友都不是。
他脸色难看,看着郭凡宇,没有说话。
郭凡宇刚刚升起的焦躁和不安反倒渐渐消散了,他察觉到了警察的无可奈何,恐惧被淡化,反倒萌生出几分得意,看来特侦这一天一夜出了查出自己和杨思茹的同学关系,工作毫无进展,现在他们能给他定下最大的罪名不是侵权也就是偷窃,而且只要取得蔺修的谅解,他就能从轻甚至免除处罚。
怎么都不亏。
郭凡宇嘴角微微勾出了一抹弧度:“警官,你还有要说的吗?没有我能睡一会吧。”
陆闻手一攥,明显被他轻慢的态度刺激到了,却无可奈何,几秒后才道:“当然可以,不过我想最后说两句话。”
郭凡宇耸肩:“洗耳恭听。”
陆闻取出一张打印出来的证件照,放在他面前,“或许你认识这个人吗?”
郭凡宇垂眼,脸色顿变。
照片上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不甚清晰的像素让他的脸有点失真,显然不是近期拍的,少年神色傲气地看着镜头,眉眼锐利,几乎要露出飞扬的戾气,嘴角往上抿着,反而添了几分不训,即便穿着板正的白衬衫,也遮不住那份面由心生的桀骜。
郭凡宇脸色由白转青,理智终于没遏制住本能,猛然抬头瞪向陆闻。
那一瞬间,他眼中流露出的愤恨、慌乱和不可置信几乎盖不下去。
陆闻挑眉:“嗯?”
郭凡宇胸口起伏,僵硬地调整了下坐姿,咬出两个字,“面熟。”
“喔,只是这个程度?”陆闻按住桌子,“那让我来告诉你他的消息好了——照片上的人叫苏瀚,他9号还在美国西雅图,不知道怎么回事,10号凌晨却出现在了咱们市里……在南郊公园,变成了一摊碎肉。”
郭凡宇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陆闻站起身:“好好休息,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