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给他订的票,在后面经济舱。
这机型没有头等舱,只前面几排是公务舱,对应乘客先于金旭等经济舱乘客登机,已经都落座。
一位公务舱女乘客注意到了刚进入机舱的金旭,凝目观察他片刻,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认识的人,而后才叫道:“金晓旭?”
冷不防听到这个只短暂使用了四年的名字,金旭脚步一顿,看向那名女乘客。
对方对他展颜一笑,那表情既感到意外,又十分惊喜。
金旭顿了五六秒,才道:“樊星。”
空姐催促道:“先生请朝里面走,不要在过道停留。”
后面登机的乘客都堵在了门口。
“我座位在后面,”金旭扬了下手里的登机牌,道,“等下了飞机,有时间再说。”
樊星对他微笑,点头。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不等机上提醒,就自觉扣好了安全带。
朝窗外看了看,今天北京的天气晴朗无风,但又很冷。
一如他从出门到现在的心情,始终冰凉。
要尚扬抱抱,才能焐热。
到他这个岁数,以他的人生经历,还有什么比蜜月期离开老婆更难过的事了吗?
没有。
乘客们陆续落座,舱门关闭。
一位空姐从机舱前面朝后面过来,按照座位号,来到忧郁美男金旭的身旁。
“请问是金先生吗?”空姐微笑地问道。
“我是。”金旭答道,心里隐约升起麻烦的预感。
果然空姐告知他,他的朋友帮他办理了升舱,请他移驾到公务舱去落座。
中午。
尚扬忙完,在食堂吃饭,离金旭落地还要近两个小时。
他随手翻着手机,看这段时间以来和金旭的聊天记录,他们之间的消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简短,也越来越直接。
他是在白原才和金旭互加了好友。
刚回到北京那个月,他误以为自己酒后失德,占了人家大帅哥便宜,收到远在西北的金旭隔三差五找他聊些有的没的的消息,那时他是已经有了些暧昧的直觉,但又摸不清楚对方的意思。
有时候觉得金旭在客套地没话找话,有时候怀疑金旭狡猾地想套他的话,有时候又觉得金旭是为了“酒后强吻”的事在朝他发难。
他自己的每一条回复,都是斟酌又斟酌,极其官方。
这就是所谓雾里看花了。
现在拨云见日,一切明朗,再看那阵子的你来我往,感觉金旭的每句话都透着既聪明又笨呼呼的矛盾感,他都能想象得出来,每次发出消息前,这家伙必定是一脸精明算计地打字,实际上心里在忐忑地期待着他会如何回应。
而他自己的那些回复,先前还沾沾自喜,瞧瞧这措辞,必定是滴水不漏。
现在看,这都是什么傻子级的愚蠢发言,难怪会单身到现在。
翻到最近这段时间的对话,就是热恋里的另一种愚蠢,互相说些蠢话,怪道都说恋爱降智。
看一会儿笑一会儿,等看到最新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也不过是刚谈了半个月,就已经完全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乍一分开,还怪不适应。
算了,不想了。
他放下手机,专心吃饭。
吃了几口,又忍不住,还是给在飞机上没落地的金旭发了条:好想你。
此时,去往西北的飞机上。
金旭换到了公务舱,别的不说,在经济舱他无处安放的腿能舒展开一些。
“下了飞机,我转差价给你,”他对邻座的樊星道,“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我没道理白占你这便宜。”
名叫樊星的女士笑着说:“你非要转就转吧,我也不知道差价,是用了会员积分,你算清楚转给我,就行了。”
金旭道:“好。”
这是他有且仅有一位的前女友。
也是他与尚扬共同的大学师姐。
两人没有发生过矛盾,在一起和分手都是平平淡淡,不像其他校园情侣,有过分分合合,生过爱恨情仇。
这是金旭没拒绝升舱过来的根本原因,他对于和樊星再次相见,或者短暂叙旧,都只觉得坦坦荡荡,不是旧爱,更像故友。
樊星看上去也是大大方方的姿态,说:“你是到北京出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