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收拾东西,其实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两只箱子。姑娘的衣裳,妆奁匣子,绿萝都贴心的收好。虽说姑娘在庄子上养病有半年之久,但府里每月都送来贴补用度、当季的衣裳,一样不差。
绿茗把姑娘的绣品放置另一个箱子,又添了姑娘平日看的几本书。
周雪瑶看着院中的两口箱子装上马车,又回头望望眼前这座自己住了半年的小楼,心绪难平。
刘婆子见周雪瑶悲春悯秋的样儿,登时没了好脸儿,上前催促道:“姑娘,时候不早了,积雪未化,怕是不好赶路。如此一耽搁,天黑没准都到不了家呢!”
周雪瑶点点头,由绿萝扶着踩上软墩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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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不远,可积雪尚存,马夫小心地驾着车,不图快,倒也行得稳当。如此一来,到了周府已是两个时辰后,果真像刘嬷嬷说的天都黑了。
只见周府大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底下站着一个妇人,周雪瑶下了马车,那妇人连忙施了一礼,道:“见过三小姐。”
周雪瑶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妈妈,这李妈妈不是旁人,正是周雪瑶的n娘。当初她外出养病,母亲不允李妈妈相随,说是人多事杂,李妈妈也只好留下来照看润园。
今日得信儿说是姑娘从庄子上回来,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着了。
周雪瑶上前搀了李妈妈的手,再抬眼已是泪珠打转。
李妈妈仔细打量自家姑娘,高挑又单薄,原本就没有几分血se的脸现在更显苍白。李妈妈心伤,这哪是养病去了,分明是受苦去了!李妈妈拉着周雪瑶关切地说:“姑娘,快进府来,外边起风了,冷得很!”
周雪瑶本穿着大氅,李妈妈一提才觉着冷,便扭头吩咐刘嬷嬷卸行李,自己则带着绿萝绿茗进了府。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周雪瑶早已疲惫不堪,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李妈妈:“父亲母亲可在家?”
李妈妈一听便知,这是归家的nv儿想去给父母请安,她欣慰道:“老爷跟朝中几位大人吃酒去了,还未回来;夫人早来了信儿,说姑娘回来不知什么时辰,只让姑娘早点歇下,明日一早再去夫人那儿也无不可。”
周雪瑶点点头,又道:“不知我那院子收拾利索了没有……”
李妈妈咧嘴笑,“姑娘可放心吧,今儿我是看着丫鬟们收拾的,保准儿跟姑娘走得时候一模一样!”
周雪瑶的院子便是李妈妈照看的润园,与庄子的居所一样是一座两层小楼。前有假山林,并排有揽月湖,开窗即见湖光水se。院子不大不小,本是苏姨娘的居所,后来她因病去世,周雪瑶也没从润园搬出来,直到十六岁那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主仆二人说着话,拐过主院走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到了假山林。周雪瑶脸se一变,想起无数次自己深夜梦魇见到的那个黑se人影,一时间呼x1急促,两gu颤抖,眼中的惊惶一览无余。
李妈妈料想姑娘是想起了当日情景,忙抓住姑娘的手,道:“姑娘莫怕,咱们都在呢……”说完扭头朝绿萝绿茗使了个眼se,加快脚步往润园去。
到了润园,周雪瑶出了一身的冷汗,更显疲惫。李妈妈吩咐绿萝绿茗去打水,好让姑娘洗漱过后早些歇息。
周雪瑶洗漱过后坐在床上,看着两个丫头忙前忙后,安置从庄子上带回来了首饰、绣品和衣裳。一切都好像是旧时光景,心境却早已不同往日。周雪瑶知道,母亲着急将自己从庄子上接回府,恐怕不只是姨娘的十年祭要到了。想到此,她有些重回虎口的无力感。
李妈妈见姑娘神游天外,忙提醒道:“姑娘可是饿了?先歇会儿,老奴这就去传些饭食来。”
周雪瑶点点头,起身坐到罗汉榻上,喝了口茶。
李妈妈动作也快,不一会儿,便领着两个丫鬟抬着食盒上楼来。李妈妈知道姑娘口味清淡,就装了清粥小菜外加一碟油卷。说是清粥,其实里面还加了瘦r0u,周雪瑶见此皱了皱眉,浅尝一口却没有腥味儿。再说那爽脆的小h瓜,淋上香油麻油,撒点盐和芝麻一拌,满碟翠se直教人食指大动。周雪瑶就着小菜吃了两个油卷,又喝了一碗粥。用过晚饭,她没再拿起针线,今日赶了好久的路,确实是乏了,便吩咐丫头们明日再拾掇,早早歇息去。
躲在庄子上养病时过得忧心忡忡,害怕自己一睁眼又回到那吃人的周府。如今自己回来了,却又觉得心安。毕竟是自小长大的地方,多少有些感情,看来往后要走一步是一步了。周雪瑶昏昏沉沉睡过去,倒是一夜好眠,没再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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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刘嬷嬷吩咐完小厮卸车,自己进了周府直奔东院而去。
东院的竹园正是周家老爷夫人的居所。周夫人钱氏早吃过了晚饭,现下正在窗边修剪早前丫鬟珍儿送来的腊梅花枝。这花入冬初放,如今开得最盛。听得外边丫鬟打帘子的声音,钱氏回头一看,刘嬷嬷进得屋来,屈膝见礼道:“老奴给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