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鹫尾高广是自尽,不是我杀的。他女儿方才来问我缘由,可她不过一介庶民,岂有向我皇族问话的道理?也罢,看在你秋月氏姑且挂着个皇族的名头,我可以告诉你她爹到底为何要自尽。”
鹫尾听得此言,已是汗毛倒竖,这个事早已是她多年来一直未能解开的心结。虽然林通胜自恃甚高不愿回答她方才的质问,但此刻显然是借着秋月实的身份肯一吐旧事了。
“当年碧海国建国,邻邦小国尽皆来朝,我琉夏国虽然隔海而治,但国主心生向往,也亲自入了太液城朝拜初代明皇。碧海明皇见我琉夏国主风华正茂,心生亲近,不仅将其名讳中的兰字指于我琉夏,改名为琉兰国,还把其族妹赐婚与国主做了琉夏王后。”
“这些事都有宫中史册再录,琉夏皇族中也是人尽皆知,又何必再说?”
“自古史册,真真假假,有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虚妄之词。就譬如史册说这位琉夏王后‘端淑慧至,凤仪万方’,可谁料想她虽然是碧海朱氏,却对碧海的初代明皇耿耿于怀。”
“什么?”
“她与初代明皇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不过她是庶出,而明皇是嫡出,从小就被明皇以嫡庶有别为由处处欺压。起初明皇见了琉夏国主生出赐婚的念头时,并没有想到要将她指给国主,是她自己暗中自荐才成了琉夏王后。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摆脱明皇的掌控而已。她对明皇怀恨在心,入了琉夏王室后也一直耿耿于怀。国主本来对碧海甚是尊崇,然而王后却对碧海一直口出怨言诋毁不止,尤其是对琉兰国中的兰字如鲠在喉,因为那是她姐姐的名讳。后来终于有一天,我林氏上奏请国主将琉兰国
改回琉夏国,再派了特使入太液,断了邦交,国主犹豫再三,终于同意了。世人都说是我林氏在朝中作祟,殊不知我林氏不过是为了王后背了这个骂名。”
秋月实听得皱眉,这样的奇闻他当然是头一次听说。说起这琉夏王后其实不止是他秋月氏的先祖,也是林氏的先祖。因为琉夏十二皇族起源于当初的十二位皇子,而且都是这位琉夏王后的嫡子。要说林通胜会去诋毁先祖,倒也让人难以相信。只是这样的陈年往事又与鹫尾高广的死有何关系?
林通胜继续说道:“这位碧海来的琉夏王后不仅生性强硬,而且还是位擅权之人。她曾经在完婚之日暗中与国主约定在先,她说日后国主纳妃再多她也可以视而不见,但唯独有一点,所有王室后裔都必须是她所出,国主不可与任何妃子生下后代。”
“这……”秋月实刚想出言反驳这听起来荒唐无比的要求,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难道这是真的?
当初琉夏十二位皇子确实都是王后所生,无一庶出。如此强盛的生育能力不仅史上少有,在民间亦可称奇,而且国主的其他嫔妃也的确没有一位能生下一男半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林通胜嗤笑一声道:“自然是为了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她觉得自己不是终究琉夏人而是外族,而且碧海的女人又向来高寿,她担心国主逝后自己晚年遭人欺凌,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而琉夏国主对王后宠爱有加,竟然也答应了。”
秋月实知道,当初的琉夏国主的生性温和,又不善争辩,若真是遇上碧海朱氏这般强势的女人,忍气吞声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国主虽然答应了,多年来从未与其他嫔妃有过后代,王后却食了言。那时有个大臣姓土歧,名叫土歧秀赖,也是京中望族,生得相貌英俊,且极善言辞,王后见了他几次便生出些留恋之情……”
“林通胜你须得慎言!琉夏王后是你我先祖,怎可对先人口吐污言?!”秋月实惊怒道。
“你知道她是我先祖就好。此事自然是隐秘得很,不容外传,所以你又怎么会知道?”
秋月实强忍怒气,问道:“你说的那个土歧,是不是后来被国主问罪灭了一整个氏族的土歧氏?”
“不错,世人都说土歧秀赖意图谋害国主,所以被国主问了灭族之罪,而实则是他与琉夏王后暗通款曲被国主捉了奸情!”林通胜叹声道:“世上所有的男子,无论贵贱,遇到这样的事哪一个不要怒发冲冠?国主性子再温和,也不能忍受。然而王室终究是顾及脸面,国主终究不想被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所以他只好找了个罪名将土歧氏灭了族,而没有动王后分毫。因为只有王后毫发无伤,才能显得与土歧氏灭族一事没有瓜葛。但是国主没有想到的是,土歧氏一族尽灭,居然有一个人幸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