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啊,当然怕啊,所以才要结伴而行啊。”樵夫指了指男人腰间的刀说:“客人不知道,那些匪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见了我这种平头百姓就敢欺负,见了客人这样拿刀的就怕了。所以我才说要带着客人入城嘛!”
男人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岔路口也不复杂却坚持要给自己带路是这么个缘由,这樵夫定是想狐假虎威借着自己的气势安全入城啊。
男人想了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便问道:“那依你这么说,你只需跟着我入城便可无虞?”
樵夫摇头道:“光跟着那可不够,客人得把那刀给亮出来,才好震住那帮孙子。要不然他们哪儿知道客人手中的是真刀还是柴刀呢?要说柴刀……我手上也有啊。”说着,晃了晃背后筐里的一把锈柴刀。
男人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就跟着我走吧。”说着,从腰间抽出佩刀,只见刀锋雪亮,寒气逼人,显然是把上好的兵刃。
那樵夫得了应允,越发喜滋滋地道谢起来,还自告奋勇地走在前面,替那男人开路。
快到城门口处了,男人发现聚在城外的那些匪人果然都个个站起身来,奇怪的是,看见他手中的刀,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像老虎见了羔羊一般目光贪婪。
他刚要开口问那樵夫,樵夫已将身后的筐一丢,拔腿就向前跑去。边跑边喊:“打劫啦!救命啊!有人拔刀要打劫啦!”
男人显然始料未及,也没有听明白这樵夫怎么会喊打劫。他还思忖着是要提醒自己不要被那群匪徒给打劫了。
可是仔细看那群匪徒,虽然个个面目凶狠,却没有一个人手持刀刃,都是赤手空拳。
打劫不用刀,那还是劫匪吗?
男人这么思索的片刻间,那樵夫早已跑入县城门口不知了去向。
既然对方只是人多又无兵刃,纵马冲过去就是。
男人心中主意一定,当即双腿往马肚子上一夹,口中喝道:“驾!”
马儿得了主人的命令,前蹄一跃已是向前冲了出去。
眼看就要到城门口,那男人忽觉身下一矮,然而冲刺的势头未减,竟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饶是他反应迅速,也止不住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不料他尚未看清眼前的光景,已是一把白色的如粉末状的什么东西迎面泼来,顿时双眼像被点燃了火一般灼裂欲炸,痛不堪言。
他只听得一群人渐渐围了上来,纷纷哈哈笑道:“敢在新阳县县太爷头上动土,真是不想活了。”
“黄老三今儿个带来的这块肉挺肥啊。”
这是男人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先前的那个樵夫。
“可不是么?我瞅着他那把刀就挺贵的,怎么也值个二百两银子。”
那男人肚中暗骂,瞎了眼的东西,这把可是万金不换的祖传宝刀。
口中却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于我!”
“哈哈哈,暗算你?明明是你拔了刀要抢劫杀人,我们兄弟几个路见不平出了手,真是
义薄云天!”
几个匪徒没读过书,但形容江湖好汉的几个词儿还是倒背如流的。
然而再傻再瞎的人此刻也能明白过来,先前的那樵夫必然和这群劫匪是一伙儿的。
男人吃了亏,自觉怒火中烧,举刀就朝边上砍去。然而既看不见敌人在哪里,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动静,当即胡乱砍了几刀,只求能逼退贼人。
那群匪徒似是早有防备,早就退了开去。
没错,自从李重延为了治理城外劫匪张贴了公告说活捉持刀的匪人赏银八十,就地砍死的赏银一百之后,还真有那么一群人干起了专砍匪人的营生。
既然是要砍持刀的匪人,那么自己肯定不能用兵刃。于是久而久之,这群人就总结出一整套的砍匪心得。
首先就是不能动刀子,自己持了刀,就说不清谁是匪人了。所以这群人准备了木棍、石头、绊马绳、石灰粉,各种各样应有尽有,但就是没有带锋的兵刃。
然后就是不能率先动手。先动手的必定得是匪人歹人呐,那么要是对方不动手怎么办呢?那也简单,找个黄老三这种的,诱他出刀,然后再喊救命,这下子被害人和凶器都有了,齐活!
说起来李重延其实卸了县令之职早就过去个把月了,怎么这告示还生着效呢?这就要夸一夸因为曹飞虎的发小泾州知府李卓了。
李重延隐姓埋名做县令,可李卓心知肚明他是个什么来历。太子爷发的告示,就算人走了,咱也得贯彻下去啊。人家太子爷还在京城里呆着呢,指不定哪天念了旧情询问新阳县的事儿,知道自己的旧令还保得一县百姓平安,那必然心情大好啊。
所以李卓从李重延离开新阳县的第二天起,就私下吩咐了新上任的县令说,旧令依旧,一切赏银找泾州府来支取。
所以在新阳县的县城里,李重延还是百姓口中的李青天,而在县城外,他也还是匪人们心中的财神爷。
那个男人被洒了石灰,又砍不了人,正心中慌张,忽然觉得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下几乎要昏过去,他急忙转身劈过去,不料一刀劈空不说,肩后又挨了一下,撞得他一脚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