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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兰清楚地记得,当叶知秋出使碧海时与他暗中碰面那会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我在苍梧国已呆了这许多年,不敢说成事有多足,但若想败事尚是有余的。”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至于威胁的分量也是任君想象。
温兰自然不至于被这么一句话吓住,但他也清楚叶知秋的性子,不会虚张声势。
只不过温兰不曾料到的是,叶知秋会在被一团火光包围时,误认为苏晓尘的攻城之策是得了温兰的授意,旨在过河拆桥。
温兰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就算有过河拆桥的心思也未免早了一点,只是叶知秋的心境已被那十八国伏兵之计扰得杯弓蛇影一般,早已不能以常理推断。
所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青槐山庄被烧成灰烬之前,有一只鸽鹞冲出火光直冲天际,在那条细长的鸽腿上系着一封由叶知秋亲手绑上去的密信。
既然你温兰无义让我复国无望不能成事……我叶知秋便是死也定要让你一败涂地!
鸽鹞是叶知秋从樟仁宫的鸽鹞房中提前带出来的,密信也是早已备下。叶知秋本希望永远用不上这封密信,可惜事与愿违。
两日后,那只鸽鹞飞到了苍梧泾州在瀚江边上,密信立时被送到温帝手中。
这是一封非常奇妙的信。
既没有说写给谁看,也没有署名是谁写的。
既没有写苍梧李氏,也没有写碧海朱氏。
与其说是密信,倒不如说是……一个故事。
说的是烟波大街的叶府中,那个被埋在李子树下的男婴的来龙去脉以及苏晓尘究竟是谁。
温帝看着这封洋洋洒洒写满了伊穆兰秘闻的宫中御用碎金笺,想到如今帝都的形势,便是不用猜也能想到是出自谁的手,何况这般遒劲有力的笔迹,他已在呈递的奏折上见过无数次,是叶知秋无疑。
可他为何要将这封信送到朕的手里呢?
温帝心思敏锐,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按叶知秋在密信中和盘托出的苏晓尘的身世来看,显然误会了这个身份来历不正的“伊穆兰国主”是受了温兰的操控,以为会被围攻帝都是温兰搞的鬼。
他想报复温兰,然而鞭长莫及。
离温兰最近的就是自己,能把自己当成复仇的长刃当然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温帝不由轻笑一声,这个叶知秋,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送来这样一份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他一定是想着,假如能让伊穆兰的人都知晓他们的国主不过是个被调了包的假国主,坐实温兰操控国政的名头,那么三族之间势必会起内讧。
温帝正愁该如何应对瀚江对面的伊穆兰大军,他想到前些日子里军中流言四起,定然是伊穆兰人暗中做了手脚,如今若能以其人之道还其彼身,那可是再爽快不过的事了。
可是,这流言要如何去散?
温帝沉思片刻
,便有了主意。
自从两军隔江对峙以来,伊穆兰人时不时地放出哨鹰,在江面上空盘旋,大约是为了时刻观察苍梧大军的动向。
那么只消把这封密信重新绑上鸽鹞然后送往江面上去……
温帝所料得不错,当他故意命人将带着密信的鸽鹞放走后,很快就被江面上的哨鹰盯上了。
鸽鹞虽然飞得迅捷,又怎及鹰语王珲英的哨鹰?
所以很快,那封密信连同鸽鹞一起被哨鹰衔回了珲英的营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珲英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在当年温兰把察克多的孩子送走的背后还会有这样的秘史。但更多的情绪,是被温兰蒙骗后的怒火。
瀚江边上的八万大军中,珲英便率了将近四万人马,她的分量举足轻重。先前血刃两族相争时,珲英一直怀着坐观渔利的心思不动声色,而今发现自己才是被温兰坑得最深的一人!
毕竟苏晓尘是鹰族的国主,如果他的来历不明,如果兄长察克多的孩子就那么死了,岂能让温兰两手一摊就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