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苏,你放心,我只是看一眼,还了这个心愿便罢了。温帝终究是温帝,这一点我很清楚,你放心。反倒是你……”朱芷潋蹙眉道:“他与你五千人已经是够少的了,你如何还自己又减了一千人?区区四千人如何能攻下万桦帝都?那可是苍梧国的王都所在啊,你是不是打算让霍青林暗中助你?”
苏晓尘摇摇头道:“师兄如今的五万兵马最多只是驻守,绝不会助我回帝都平乱,一来补给未必够,二来他若大军一动途经泾州,温帝势必会有所察觉,那他就真的坐实他抗旨不遵的罪名了。其实我一开始就猜到温帝不会答应给我两万人马,我也没打算要那么多。只不过我若只要五千人,以他多疑的性子只怕会节外生枝,所以就虚张声势,讨价还价一番。”
鹫尾忍不住在一旁问道:“奴婢听闻苏学士足智多谋,然而这攻城的人数也实在太少了些……既然霍将军不能从旁相助,要不奴婢这就回梅陇屿去,我琉夏勇士虽然人数不多,但凑个千人大约还是有的。”
苏晓尘尚未答话,朱芷潋已不解道:“你既然一开始就打算只要四千人,还不如早些告诉我,我好让柳明嫣从白沙营中调四千人与你。好歹白沙营是听命于我,你用起来也放心,不比温帝那暗地里的心思,给你四千人只怕还多有防范。”
苏晓尘笑道:“我看你从入帐时起便一直盯着他看,莫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朱芷潋一脸不悦道:“温帝此人,心口不一,对你毫不信任。肯给你四千人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我猜想他回头就会交代那四千兵士暗中盯着你,只要你有什么通敌的异动,便会立刻反过来要了你的命。这样的兵力拿在手上岂不是自找麻烦?”
“小潋,我相信你的观心术,你看到的温帝确实是个狡诈之人。然而这四千人还非是向他借不可,你的白沙营固然忠心,但是对帝都的地形全不知晓,我没有办法用啊。”
“知晓地形就这么重要?”朱芷潋实在想不通。
“是!极其重要。我也知道温帝会暗中让兵士监视我,不会全然听命于我。但我根本就不会让这些兵士和帝都的驻军交战,因为一旦交战,帝都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要遭殃?依我舅舅的性子,一定是会将百姓当成屏障挡在外围,若我强要攻城,使得百姓丢了性命,那么势必会失了人心,更难落城了。”
“你都知道你舅舅的诡计,如何还不要我让柳明嫣助你?真是皇帝不急急……”朱芷潋刚想说“太监”二字,又觉得好像用在此处不对劲。
苏晓尘忍不住笑道:“你便信了我,我自有好策。”说着,转身对鹫尾说:“琉夏勇士肯相助,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想请秋月兄借我一些精通五行之术的勇士来。”
鹫尾见他肯开口要人,心中一喜,忙道:“好,奴婢这就动身回去,向筑紫大人禀明缘由,相信筑紫大人会倾力相助,精通五行之术的勇士么,估计带个三百多人没有问题。”
“不用,我只要十人。”
“十……十人?”鹫尾再次吃了一惊。
“对,多也无益。”
朱芷潋与鹫尾觉得无论多惊讶,既无法读懂苏晓尘脸上胸有成竹的微笑,也无法说服他再多带些人。
鹫尾知道事态紧急越快越好,于是不再劝说,向俩人行了一礼,转眼便没了踪影。
苏晓尘看了看天色道:“那温帝调兵遣将大约还须得半日,不如咱们去旁边转一转。我知道离这里不远有一湖,风景绝佳,难得机会,去转一转如何?”
“你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苏晓尘笑吟吟地从袖中取出一幅地图,展开一看,原来是“泾州山水志附图”。
“这是什么?”
“这是霍师兄临行前留给我的,说已无用处,留给我做个消遣。看,那个湖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朱芷潋望着远处山峦层叠,叹道:“大苏,想起前年那会儿,你我还在太液城中无忧无虑,日日只想着如何游山玩水,转眼便已换了天地。你虽弃了伊穆兰的国主之位,其实我又何曾想要做这明皇,我只盼着能和你遁了这俗世,寻个无人的小岛安度余生,便再无他愿了。”
苏晓尘听了大为感动,抚着她额边的青丝道:“我虽然不敢忘了佑伯伯的嘱托,不敢忘了杀父之仇,但我答应你,只要一切尘埃落定。我便陪你,无论天海何处,绝不分离。可好?”
朱芷潋轻声嗔道:“你这人,总是有些心软,只怕又遇上什么卸不下的重责把自己拴了一辈子,倒叫我有苦说不出。说到家仇国恨,我可比你深多了。我若是没本事寻不得仇,便向你这伊穆兰的国主来讨要。”
苏晓尘不觉忘情:“你要如何讨要但说便是,我若能偿,必不说二话。”
“若不能偿呢?”
“若不能偿……我也不知道,只能是你说怎样,便是怎样了……”。
说到此处,俩人都已面红耳赤,双唇颤得口齿含糊说不清话,只拥在一处。
远处天青色的山水一片,如墨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