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尾见曹习文被一句话问得泄了气,有些恻隐,轻声道:“筑紫大人,奴婢想……借苏学士说的那个密道入帝都暗探一圈看看。既能寻访曹公子父亲的下落,胜过在此守株待兔,又能探查帝都眼下的情形。毕竟曹公子是被追杀之人,入城多有凶险,奴婢去的话就方便多了。”
曹习文一怔,这女人瞧着冷冰冰,居然还有些热心肠。她的身手极好,若肯出手相帮,定然差不了。
秋月低头想了想,道:“也好,我们确实急需知道帝都那边叶知秋接下来到底打算做什么。眼看陛下那边暂时应该没有心情来料理这些,不如我们先替她探一探。鹫尾,这一路你务必小心,绝对不能让叶知秋察觉到我们的存在,速去速回,切勿耽搁。”
曹习文忍不住说道:“不如我与你同去,我还认得路。”
秋月微微一笑,宽慰道:“曹公子放心,我这个婢子很有些本事,自有独门的识路法子,便是在陌生的市井巷陌里,也游刃有余。”
一边心里也有些讶异,鹫尾向来不大肯离得自己太远,怎么今天会主动请缨要替这个曹习文入城打探消息呢。
鹫尾向秋月行了一礼,又转头向曹习文悄声送了一句到他耳边:“我一定替你寻到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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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帝都。
初晨时分,天色渐明。
帝都的百姓打开门户想要清扫自家门前的积雪,本以为该是瑞雪兆丰年白茫茫一片的好景象,不料眼前的景象却令人毛骨悚然。
街头巷尾各处的龙涎口中,经流的雪水早已结成了冰,然而那些冰不是晶莹剔透,却是透着一股猩红!数不清的红色冰晶犹如皮下的血脉四处延伸,将整个帝都的外围都渗了个遍。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祸事?
有人谣言四起,有人忙着报官,更多的则是立刻关了家门,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如此多的血水,那得死了多少人?
报官的百
姓还算是胆大的几个,然而再胆大的人到了京兆府衙门口也都吓得瘫坐在地上。
整个京兆府,早已被屠得鸡犬不剩,成了一片血洼死地!而更令人丧胆的是,山腰处有些龙涎口处还在继续淌着红色的雪水,没有全部凝结。
百姓们知道,那是离皇宫最近的地方,也是百官最聚集的宅邸之所。难道那里才是这血流的源头?!
然而他们是不会有机会知道得太详细的。
因为龙鳞军已将皇宫附近的百官居所围了个通透,所有的城门关口早被叶知秋借陈郑二人之手把控得一个不漏,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清晨,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地站在含元殿外,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昨夜的凶险。他们中大多数人只是听到了喊杀声,想要出门探视时也都被龙鳞军堵回了门去。他们依稀听到说是捉拿逆贼,于是心惊肉跳地在家里捱了一夜没敢睡。其中还真有几个胆小的官员其实本不碍事,却因平时贪了些贿赂做贼心虚,自上吊了去的。
太子新任监国,添上三把火造些威风是不难懂,可这火未免烧得也过头了吧?
于是一夜惶恐之后,百官们各自思议停当,觉得今日上朝须得谨言慎行。听说太子殿下前几日还亲手砍了两个小太监,昨日半夜再这么派了龙鳞军抄家杀人,真是暴虐无常。
万一今日朝上再撞见这位太子爷心情不好,保不定还没等温帝回来,自己就被砍死在含元殿上了。
百官们一边低声嘀咕着入了含元殿,一边看向御阶之上。
太子监国,原是在御座旁添了个座位,代为听议。
可今日到了朝议的时辰,众臣们惊异地发现那座位上坐着的居然不是太子。
樾王爷?!
那个痴呆王爷……他怎么会坐在这里?太子呢?
有些年轻的大臣们甚至连樾王爷都不认识,即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大多也有十来年不曾见过他了。
正当众人窃窃私语不断时,忽然一个太监站在樾王爷身边高声道:
“奉太子殿下口谕!”
众人一听,纷纷低头垂目,以示聆听。
“龙鳞军统领曹飞虎,勾结大内宦官及朝中官员三十六名,意图谋逆行刺,所幸天佑我苍梧,事遭败露,一众余党昨夜已被悉数就地正法!午时之后,孽党首级自会悬于城门口之上,以昭天下!”
此言一出,阶下一片沸腾。
曹飞虎谋逆?勾结大内宦官?还有三十六名党羽?
这哪一条都是闻所未闻呐!
忽然有一大臣出言问道:“如此惊人的消息,为何不是太子殿下亲自谕下?”
“太子殿下遇刺,不幸身受重伤,现如今正在允杨宫卧床静养,一时难以下床,故而特意委托樾老王爷代为监国,以免误了朝政。”
从头到尾,樾王爷都如同一尊木像一般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大臣们心想,这样的王爷,摆明了就是个傀儡,太子自己是个草包,当然要找个更废物的才好把控,倒也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