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潋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碧绿的小药丸送入姐姐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很快已沁入喉中。
一会儿,朱芷洁似乎有了些力气,略显精神。她终于睁大了眼睛,微笑道:“是碧海的清心丸?我几乎要忘了这味道了。”
刘太妃满头大汗地喊道:“先别说话了,快把力气都用到孩子身上!再不出来我怕这孩子受不了得憋死!”
朱芷潋哭道:“姐姐,有话且先搁下,你先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咱们再慢慢说。我今日见了姐姐,就再也不会分开,我一定会护着姐姐一生一世!”
朱芷洁摇摇头:“妹妹,我已经累了……那孩子好像也累了,他想要睡,就让他睡吧。”
“使不得!姐姐,千万别闭眼,再使把劲儿,只要再一点点,孩子就出来了!”朱芷潋已是忍不住哭出大声来,听在屋外四人心头都是一震。
刘太妃伸手取过碗盏递给朱芷潋:“快,灌点水,再掐她人中!不行再按按额角!绝对不能让她睡过去。”
朱芷潋从未感到过这般的无助与无主,她束手无策,也不知有谁能帮她。她慌乱地按着刘太妃说的地方依次使劲掐着按着,不意又瞥见了姐姐喉间被勒出来的暗红色伤痕。
不是善恶有报吗?不是因果轮回吗?
我姐姐做错了什么要遭此劫难?神明怎能如此折磨她?
朱芷潋见她心如死灰,只得竭力唤道:“姐姐,我知道你心中惦念太子,可他现在只是受了重伤,还在医治,你如何舍得抛下他和孩子?姐姐,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柔弱不得!”
朱芷洁半睁着眼睛,微微笑道:“妹妹,我不会观心之术,不识人言真伪,但我知道,你从小只要一撒谎,右眉就会翘,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朱芷潋被说得懊丧不已,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说,倒让姐姐猜到了噩耗。
“姐姐,你的孩子也是太子的孩子,难道你忍心让他尚未到人世间便丧了性命吗?外面已生下来的是
个女婴,万一这要是个男婴,姐姐岂不是要替太子后悔?”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朱芷洁紧紧拽住褥边,只觉得汗水已浸透了整个身下。
他死了,他的孩子还在。即便我不成了,也不能绝了他孩子的性命。
“原来……原来方才先出世的是个姐姐。若能像大姐那样疼惜你我就好了。”朱芷洁叹了口气。
朱芷潋没敢应声,她如何能在这种时候告诉姐姐,母亲与长姐都已不在人间,如今的碧海皇室只有她姐妹和姨母三人了。
苏晓尘等人在屋外候得心焦,起初还有心思问几句昨夜的详情,朱芷潋的一声哭喊将众人听得顿时默不作声,谁都被这沉重的氛围压得没了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刘太妃匆匆地又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快,快给拍一拍后背,有些喘不过气,险些没能生出来!”
叶茵一看,是个男孩,却比先前的姐姐还要小一圈,脸上已憋得青紫,连哭声也没一声,忙问:“这要怎么拍啊?”
刘太妃顾不上解释,只说了句:“孩子你们来照顾,我得看着大人去。”话音未落已复进了屋。
朱芷洁诞下次子,已是拼尽了浑身的力气,孩子落地的瞬间也觉得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迅速地虚弱下去。
朱芷潋见她目光涣散,神情呆滞,连喘气声都不大听得到,不由方寸大乱,几乎是哭着哀求道:
“姐姐……再含些参片吧!”
朱芷洁无力地摇摇头。
“他死了,就是我死了,我曾誓言过,不会与他分开。”
“姐姐!”朱芷潋心如刀割,“可你还有孩子,还有我啊!”
朱芷洁似是脸上有了些红润,竟然伸手道:“且扶我坐起来。”
朱芷潋只得将她扶起,又找了些布巾勉强卷成一团垫在身后与她靠着。
“你是我妹妹,孩子交给你,你定能善待。我不求妹妹能视如己出,只求一样……”
“姐姐只管说。”
“孩子太小的时候,多带在身边陪一陪他们,便是顽皮了,要打要骂都使得,只是莫要放到远处瞧不见的地方,让他们太寂寞……”
朱芷潋再不能自已,泪如雨下,姐姐的寂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份嘱托既是对儿女的担忧,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遗憾。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
“母皇还好么?”
没有回答。
“妹妹,我方才似乎做了个梦,梦里见到母皇了。她骑着一匹白马,说是要来接我。她远远地喊我洁儿,我听见了。她还说……要我也移去来仪宫与她同住,从此……从此……再也不……”
声息减弱,终归沉寂。
那张倾城的脸已变得阴沉如灰,再没有生气。
苍白的手掌渐渐松开,滑落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半旧得泛了黄的锦线罗缨,面上已被磨出光泽,隐隐间还透着一丝淡淡的金缕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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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殇未止余悲戚,旧缨残落一缕香。
第二十八卷《叶落霜满天》在一片寒霜飞雪中收了卷,整卷大约二十万字左右,也是迄今为止最长的一卷。
书中的人物如同伴着这严冬一样,相继凋零,然而也如等待早春一般,萌出了新芽。
神州的历史翻过了萧瑟的一页,明日将继续连载第二十九卷《露从今夜白》
冰封千里的瀚江不过是短暂的宁静,很快就会再次燃起新的战火。
腹背受敌的李厚琮,静候渔利的大巫神,伺机而动的柳明嫣,诡计多端的叶知秋。在芸芸众生中,苏晓尘与朱芷潋又将如何游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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