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麒面不改色,也不答他的问话,依然大声道:“今儿个能和曹兄喝酒就是高兴,我再干一个,曹兄你随意。”说着不管不顾地又喝了一杯,这才搁下。
许是喝得多了,陈麒搁酒杯时不小心没搁稳,掉在了地上。
老曹见陈麒要去拾那酒杯,弯腰时却忽然趁势在自己耳边说了四个字。
不要吃肉!
老曹惊疑,正想出言询问,那陈麒已拿着酒杯晃晃悠悠地回座去了。
老曹回过神来想了想,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听错,清清楚楚的这四个字。
他这是在提醒我肉里有毒?
老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桌前。
一半是素菜,还有些时令瓜果,唯一的荤菜是刚刚上桌不久的一盘清蒸小梅鱼,哪里有肉?难道每人桌上的菜还不一样么?
老曹惊疑地四周张望了一下,叶夫人在旁瞧见,以为他想要什么,便问道:“曹大人需要什么吗?”
“叶夫人,敢问今晚的菜肴是每个人各不相同?”
叶夫人想了想,说道:“并没有,除了那羊肉,便都是些不起眼的配菜,每一桌都是一样的。非要说的话,两位殿下的那一份……筛选食材时要更仔细一些。”
老曹一听羊肉,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来吃羊肉炉子来的。他慌忙向烤架上的那只整羊看去。
可这也不对啊,那羊是一整只挂在那里烤的,吃的时候自然也是分着吃。若肉里有下了毒,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分到羊肉。太子妃还坐在那儿呢,如果太子单单就想要毒死我,这要如何下毒?
叶夫人见他神情紧张,有些奇怪,问道:“曹大人?可是吃了什么觉得腹中不适?”
老曹摆摆手勉强笑道:“没有没有。”
此时的老曹已是惊弓之鸟,慌乱的心思让他觉得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藏了邪魅的心思一样。
菜是叶府的菜,如果要下毒,叶知秋岂能不知?难道叶知秋已经和太子一条心,想要替太子整死我?
叶夫人方才也问了我两次,是不是在试探我?
老曹偷偷地左右窥视了一眼,可无论是叶知秋还是叶夫人,似乎都没什么异常。
应该不会,那叶知秋要是想害我,何必开席前还与我剖析那么多给我听?从头到尾装糊涂不就完了?关键是他也没有要害我的必要啊,我老曹家一没招他二没碍着他……
不至于不至于!
老曹心乱如麻,想了一会儿,琢磨着要不然至少还是提醒一下儿子,不要吃肉。不管陈麒说的是不是真话,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吃总是最安心。
可眼见李重延和儿子贴得死死的,如何能凑得上去。
正苦恼间,郑崙复又入了雪庐来。
老曹忍不住问道:“郑兄,门外何事?”
郑崙“哦”了一声,答道:“就是些营中的一些琐事,也来烦人,曹兄不必在意。”
恰逢叶知秋这边与太子妃已说完了故事转过头来,他瞧见郑崙身上还有些带进来的雪花,热情地招呼道:“郑统领,快来这边饮一杯暖暖身子。”
郑崙依言过去接了酒杯,喝得一杯不剩,然后将酒杯递还给叶知秋,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已全都喝完了,接下来……就看叶大人的了。”
叶知秋听了似乎心情极好,哈哈大笑起来,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将军豪爽,我自然也要干了,一切就放心吧。”
说完高声唤道:“康叔!”
康叔闻声忙上前来:“老爷有何吩咐。”
“去,看看那羊肉烤得如何了?若是好了,就切开来分给客人们。”
康叔应了一声,朝后一招手,老孙头带着两个年轻厨子走上前来。只见老孙头凑近羊肉细细看了看,又拿起一根大铁签子戳了戳,这才满意地回道:“回老爷,烤得正是时候。”
曹习文早就闻得肉香四溢,已忍不住口水。李重延见他神色,挑眉道:“真是不懂……怎么就爱吃烤的,羊肉炉子,自然是涮着最好吃。”
“萝卜青菜,心头各爱,待会儿我吃这烤的,你自个儿吃涮的呗。”曹习文嘿嘿一笑。
这边叶知秋指着那羊朝李重延说道:“殿下请看,这头羊是远从西域鹘罗国带来的珍种,臣这次一共买了十二头,这一头是其中最好的。”
裴然一听鹘罗国的名头,自然知道这羊的价值,鹘罗国远在千里之外,虽有通商却无邦交,鹘罗国人每隔个几年才会来一次,卖的东西极其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