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知道叶知秋是言行缜密之人,有他肯在场指点,又肯亲身涉事其中便稳妥了许多,当下大喜,立刻接道:“叶大人肯一帮到底,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老曹在此先谢过。”心想的是,把你也拖下水,不怕你信口开河。
叶知秋见这事儿说得已十中定了八九,心中一喜,嘴上却故意说道:“曹大人,我如此尽心尽力,总也不能全然白费功夫吧?”
老曹正觉得他无缘无故地出手相帮总让人有些惴惴不安,见他忽然自己开了口,忙问道:“那是自然,可我老曹也没什么本事可以有帮到叶大人的地方。”
“呵呵呵,就算曹大人没有,日后的曹公子也一定有。”
“哦?”老曹一怔,心想莫不是想让将来儿子在新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曹大人啊……你看,这个这个……曹公子出身将门,又是仪表堂堂,我看着很是喜欢,我这膝下又恰好有个女儿,虽不是什么沉鱼落雁,倒也还算入得了眼,且论这门第么……也还算门当户对吧。”
老曹如梦初醒,原来叶知秋待自己与众不同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倒从来没往这方面想,难怪不肯对别人说的话对自己却言无不尽,分明是早就把自己当成一家人了啊。要说这门第,叶知秋的品衔在他之上,说门当户对那只是自谦,该烧高香的是他老曹家才是!
老曹忽然觉得眼中一热,不由悲喜交加。
儿他娘哎!你在天上都看见了么?我老曹这辈子可真算是对得起儿子了啊。前程,老婆,都给他备下了!他这辈子只要安心过日子就行了!我……我……我……
老曹拿起酒杯向叶知秋一拱手,便饮尽了去,这杯酒喝得他通体舒畅,无比地愉悦。
他正打算敬叶知秋第二杯,刚端起酒杯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神色又犹豫起来。
“叶大人,说起来还有件事很是棘手。虽然我是龙鳞军的统领,但下面还有陈麒、郑崙两位副统领,他二位与我共事不久交情不深,我若动了人马,只怕他二人会……会……”他望着叶知秋,话到嘴边的“从中作梗”四个字有些吐不出口,毕竟叶知秋不是营中之人,他不想将龙鳞军私下的矛盾说于叶知秋听。
叶知秋呵呵一笑道:“曹大人真是思虑周全之人,我倒觉得此事不难。曹大人只须悄悄召那二位副统领到府上议事,将兵围海定庄之事如实告之,然后问他们二人主意。”
“他们若是赞同动手还好,若可是不赞同呢?”
“我猜想……不会不会赞同的。”叶知秋嘴角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诡笑,“不过就算不赞同,他们也不会到处去胡说,只会装聋作哑,于曹大人无碍。”
“这何以见得?”
“为将者最看重的一是服从,二是忠诚,副将不仅不服从主将的意思,还暗地里把主将给卖了,即便日后脱得干系,这名声大坏受人猜疑,不管是圣上还是殿下你看谁还敢用他们?这岂不是自毁前程?所以最坏的打算也只不过是装聋作哑。”
老曹依然有些不放心,还想再问时却被叶知秋睨了一眼,抢了话头道:“曹大人,那日在湖边我说过,倘若将来时局有变,还要当断则断,否则错失良机,便是追悔一生了。眼下正是曹大人的良机,莫要怪我没有提醒。若我说了这许多曹大人依然踌躇不决优柔寡断,那便请饮罢此杯,早日回府歇息罢。”说着,叶知秋将脸色略一沉,郑重地替老曹满满地斟了一杯酒,似是连方才许诺的联姻之事都要一笔勾销。
老曹死盯着那杯酒一动不动地想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端起酒杯猛地一口灌下,一抹嘴站起身来道:“好!我现在就回府,将那二人先召来问一问,倘若连他们两个副统领都能看得透点头赞同的事,我一个正统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何况,还有叶大人在一旁助我,对不对?”
叶知秋投去微笑的一眼,颔首认同。
老曹又猛饮了几杯,方搁下酒杯,毕竟是二十年的陈酿不易得。叶知秋倒是很大方,由着他喝了个够,才亲自送到大门口,亲密的样子比方才入门时又多了几分。
大门一开,一股寒风夹着乱雪迎面扑来,只见门外街上的雪片比方才飘得越发密了起来,阴暗的天空将整个帝都笼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