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苏佑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庞大的巨禽,方才与鹰眼四目对视时,不仅没有觉得害怕,还有种说不出的亲近。而且这鹰也如此温顺地回应了他,果真是因为自己是鹰族嫡系的后代?
他尚有些将信将疑,于是伸手又朝一旁白鹰摸去。那白鹰也同先前的黑鹰一般温顺,还仿佛如同老友重逢一般将头靠了过来。两只鹰哪里还有方才捕猎鸟群时的凶猛模样。
此情此景,再毋庸置疑。
最欣喜的莫过于珲英,她朝身后挥了挥手,立时有人捧了另一只鹰过来。
苏佑一看,那鹰显然还是只雏鹰,个头并不大,最多也不过和苍梧国的鸽鹞一般大。鹰身通体乌黑,鹰头却是雪白,顾首回望时,眼神极是犀利。
“好孩子,姑姑今日就送一只鹰给你,这只鹰的血统很是珍贵,得来不易,你须得好好待它。”
苏佑见那鹰的毛色黑白参半,神姿丝毫不亚于珲英的那一黑一白两只鹰,又惊又喜地问道:“姑姑,这鹰莫不是那两只鹰的后代?”
他得祁烈以小乌云狮相赠,越发觉得那些有血统的飞禽走兽与寻常的相比果然是优劣立见。
不料珲英闻言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捧腹。
苏佑不解,又不知是哪里说错。
“孩子,那两只鹰……并非一雄一雌,而都是雄鹰。”珲英好容易忍住了笑,解释道:“雌鹰虽也勇猛,但比起雄鹰来终究是差了一些。姑姑送你的这一只,也是雄鹰,并不是那两只的后代。”
“哦……”,苏佑自觉闹了个笑话,也暗自好笑起来,原来并非所有的飞禽都是双宿双飞的。
边上的侍从和驯鹰师听不懂他与珲英的交谈,都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
“姑姑这就教你些简单的驯化之术,你有鹰族的血脉,应该很快就能学会。”珲英接过那只小鹰,亲自过来传授。
苏佑兴致勃勃,珲英教得尽心,不过半个时辰,苏佑已能让那只小鹰来回盘旋和上飞下落了。珲英见他进步神速,心中大喜。
“孩子,古籍《古兽记》中有云,昔日神木林中百鸟朝凤,皆伏向东,惟有雄鹰桀骜,顾首向西。真正的鹰王,栖于枯崖,行于九霄,不争朝夕,不王而王!”
“不王而王……”苏佑听得顿觉大有深意。
“不错,世人皆以凤为百禽之王,去朝它,奉它,尊它,你可知道为何?”
“为何?”
“那是因为若无王无尊,百禽便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该向谁从。王者,其实不过是庸者所需所向,亦是庸者心中幻化所至。这样的王者,虽然看上去高不可攀,若没有庸者的归附,它也只是凡姿俗相。所以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凤凰。”
苏佑本就天资聪颖,如此一点,哪里还会不通,顿时领悟了七八分道理。
珲英又道:“鹰则不同,哪怕孤行千里,亦不失王者之气。在它眼中,只要到了巅峰之上,庸者也好,王者也罢,都不过是自己双翅之下的俯臣,到那时我不凌人,也自能目空一切,又何须在意这世间沉浮?这便是不王而王了!”
“姑姑说得果然精辟!”
苏佑不由叹服,百鸟朝凤的典故他自小就耳濡目染,以前舅舅一直教他,尊卑有别,勿失礼数,他都一一顺从照做。
他知道何为尊,何为卑,但从未去想过为何尊,为何卑。好像世间一切尊卑早已注定,从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如今骤然听了珲英的一席话,如同见了别样洞天,豁然开朗起来。
其实这世上人人皆可为王,纵然有贵贱尊卑的约束难以打破,但若心无旁骛只一心向上,就算无王冕加身,亦为王者!
珲英见他已是面有疲色,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了,虽然今日姑姑陪得你不多,不过来日方长,改天姑姑再教你驯鹰。咱们这便回去吧。”
正说话间,忽然有一侍卫策马疾驰而来,到了跟前便滚鞍下马来报道:“拜见国主,鹰语王,大巫神命小人来报,有要紧军情送到,还望国主速速前去商议,金刃王与血焰王都已在帕尔汗宫相候。”
珲英神色一变,问道:“我听说大巫神不是今日出宫去了么?”
“是,大巫神刚出城便遇到了紧急军情,事关重大,便折回来了。”
苏佑与珲英对视了一下,心下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军情,竟如此紧急。
“知道了,我和国主即刻便去。”
待那侍卫退下,珲英对苏佑行了一礼,高声吩咐道:“护卫国主回宫!”说着,亲自来扶苏佑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