珲英颜色一变,急忙低声道:“此物日后自有功效,当下不要让旁人看见,也不要提及。我在此不可久留,还有一句要紧的话,你要记住。”
“姑姑请讲。”
“如今有些事你还须顺着温兰,若有委屈到鹰族的地方,你且隐忍一些,不必太顾虑姑姑。但是,他的话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刃族绝不可信!”
说完,珲英站起身来,疾步朝外走去。苏佑刚想追问,忽然听到厅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国主在里面?”
“回大巫神的话,国主在里面与鹰语王说话。”
珲英显然也听到了,她回头作了个手势,示意苏佑不要出声。苏佑心领神会,躺回椅子上假装继续闭目养神。
珲英见他躺下,这才放心打开门,门外立着的果然是大巫神温兰。
“鹰语王叫我好找,大家都是欢天喜地一起喝酒,怎么你躲在这里与国主说话?”
“国主说想见见我这个姑姑,我也想见见这个亲侄子,就过来了。我们这骨肉重逢聊上几句,不会大巫神也不让吧?”
温兰大笑起来:“珲英,你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怎么今日说话这样尖酸。我不过是一问,你何必在意。国主在里面可还好么?”
“很好,只是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儿,你我就不要在这里扰他清静了吧。”珲英说着,半推着温兰离开了偏厅,转入了宫廊。
“累了?你这做姑姑就是心软。他是国主
,以后累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你便一直这般护着他么?”
珲英被说得有些不悦:“温兰,国主年少,又是初回故国,难免辛苦,多体谅些也是我们为臣的本份。你这是何意?”
“倘若只是辛苦,那倒没什么。只是我听说,你们鹰族的人,一旦被推开了鹰神骨,便会困顿乏倦,需要睡上半天才能恢复……”
珲英闻言勃然变色道:“你是怀疑我替国主推开了鹰神骨?温兰,推骨是迟早的事,但既然你说了时机未到,我便答应了你,不会擅自动手。你若有疑心,国主就在里面,你验一验他身上不就知道了?”
温兰见她脸上怒意渐起,哈哈一笑。
“不要急,你们鹰族的讲究多,我也只是听说,所以一问,何必在意呢?大战在即,三族同心最是要紧,我的打算自然也是为了国主为了咱们伊穆兰。我知晓你最识大体,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来来来,让国主再歇一会儿,我们且去前面喝酒。”
苏佑在厅中听着他们走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苍梧、碧海、伊穆兰。走到哪里都是这些尔虞我诈,翻云覆雨。以前听佑伯伯说起军略,或者听舅舅提起朝堂之事,总觉得与自己隔了那么远,从不在意,如今却生生地活在了这些谋局之中。
小潋,你也是帝王家的孩子,却能无忧无虑不问世事。不过如今你是不是也如我一般日夜相思不成眠呢?这国主之位,我何曾想要过。我唯一能感到开心的事,便是做了国主大约也与你门第相当,即使向明皇提起联姻之事,也不用自作菲薄了吧。
只是你碧海,会愿意与我伊穆兰联姻么?
何况还有那个该死的三后制。我真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什么三穆拉能和我扯上关系。
苏佑想到这里,又头疼起来。
无论如何,就算是姑姑,或是祁烈,他们要把族中的女子嫁给我,我也是不能答应的。
苏佑忽然想起方才席间敬酒时,罗布还挤眉弄眼地悄悄对自己说,如果有什么喜欢的女子,只管与他说,不管什么样的,他都能送到身边来伺候自己。
当初怎么就瞎编自己是他的侄子呢?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呐……
苏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想起温兰在珍株园中的话来。
他们口口声声说大战在即,显然是要南侵。可不论是碧海还是苍梧,我决不能眼看着南国的百姓们惨遭伊穆兰人的屠戮,佑伯伯当初教了我这样多的军略,不就是希望我能保得苍梧国的平安么?
就算我现在是伊穆兰的国主,可我岂能就忘了他的教导之恩背信弃义?
看来当务之急,是必须拖住开战的时机!
然而三族的人马现在还在各族的手中,我名为国主,实
则一举一动都是温兰在驱使,并无实权。这几日看下来,血鹰两族对刃族忌惮颇深,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温兰的发号施令他们都不得不遵从。他的根基必然远胜过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国主。姑姑方才劝我要隐忍,要顺着他,多半也是出于这般的考虑。
温兰又如此足智多谋,我若从中作梗,他必然能看得出来。眼下与其与他正面硬扛,不如借其他部族之力制衡他为上。
厅内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潋,碧海是你的母国,倘若我便这样被他们带着南侵入了太液,我有何颜面去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