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躲不让,实是他知晓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他也自知当年是自己的父亲慕云铎出了阴毒的伪报之策,引得碧海与伊穆兰大动干戈,百姓生灵涂炭,心中对朱氏有愧。慕云佑这个人啊,就是太过聪明,不仅知晓了朱氏的用意,连朱玉潇出嫁前曾与碧海国户部尚书赵钰许过终身的事都被他在碧海埋伏的细作给探了出来,公子请想,人生难得糊涂,他就总是这么清醒,活得还能舒坦么。”
苏晓尘从幼时便常出入太师府,其实从小他就有一种感觉,朱玉潇对慕云佑似乎总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起初他还以为是朱玉潇自恃出身皇室贵胄,总要端着些架子。现在看来,不过是心有所属,对丈夫虚与委蛇罢了。
之前某次在瞰月台上听赵无垠无意说起其父赵钰与朱玉潇有过一段私情,心中还不大相信,后来在瀛泽殿上为了赵钰冤死之事朱玉潇险些拿了尚方宝剑砍了陆文驰,那一次才是让苏晓尘深信不疑。
佑伯伯说过,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可说到底,他们夫妻二人谁又比谁更可怜呢?朝夕相对二十四载,未交得半点真心,虚情假意之下的是家仇国恨,是满盘的算计和提防,人生一世倒有半世耗在了对枕边之人的猜忌和欺瞒上。怪不得朱玉潇连个一儿半女都不愿意替佑伯伯生下来,她是为了杀慕云氏而来,又怎会替慕云氏传宗接代?
苏晓尘默然不语,温和却继续说道:
“朱玉潇知道毒死慕云佑后,黎太君必然不会放过她,便想着趁慕云佑将死之时,逃回碧海,全身而退。慕云佑也察觉了这一点,可他用情太深,不愿点破,反倒邀了叶大人过府议事,将朱玉潇加入了出使碧海的使团,成全了她。不过那一夜,慕云佑将公子也随使团东行,这倒是计划之外的事,好在叶大人随机应变,倒让公子在落英湖之劫中帮了一把手。”
“你是说,落英湖……是你们设的局?”
温和照例摇了摇头,道:“其实真正设局的,是清鲛公主朱芷凌与温帝二人。我伊穆兰人不过是在旁推波助澜了一把,到底都是他们谋划了这一切。”
“圣上?!这……这怎么可能?”
“公子有所不知,李氏智亏体弱,慕云氏功高盖主,这一进一退,局面本来倒也安稳。可到了温帝这一代,偏偏是个极聪明的人,是容不下慕云氏再把持朝堂的。只是温帝城府极深,又不肯坏了自己仁德的名声,不想亲自除去慕云氏,恰逢朱芷凌暗中勾结温帝,说愿意替他除去慕云佑,但需要将朱玉潇放回碧海,温帝便答应了。其实他不知道,不管答不答应,那时慕云佑都是必死之人了。”
苏晓尘觉得匪夷所思,在自己的印
象中,温帝是个脾气极好之人,而且朝中大小之事几十年来全都交于太师府,自己对朝政毫无兴趣。他怎么会像温和说的那样,对慕云氏恨之入骨呢?
“你是说,圣上一开始便知晓此事?”
“不错,温帝知道朱玉潇会被朱芷凌半道劫走,然后把劫持之名挂到我伊穆兰的头上来,所以你们就算在瀚江边上给万桦帝都鸽鹞传了信,他也无动于衷。只是温帝为了把自己给择得干净,怎么劫人,劫不劫得了,他一概不知也不问,全都丢给了朱芷凌。不仅如此,温帝为了做足表面功夫,生怕别人疑心他参与其中,还特意派了淞阳大营两千精锐护送使团。朱芷凌虽然智谋了得,火候总是欠缺一些。她自以为派出银花和铁花便可得手,未曾在意。还是我兄长在暗中实在看不下去,让银花先到万桦帝都找了叶大人,让叶大人帮忙从中设了计,这才顺利地在落英湖劫走了朱玉潇。”
“老丈的兄长……大巫神温兰?让银花找我舅舅?银花和铁花不都是朱芷凌的人么?怎么会和你们有瓜葛。”苏晓尘越听越惊奇,那个小山一样的女人怎么看都是朱芷凌的心腹,怎么会和伊穆兰人搅在一起?
温和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问道:“这说起来又是一段往事了,公子可还记得,前几日老朽曾经跟公子提起过,我兄长当年为了救苏利国主,带了两剂回天丸,给国主服下了一剂的事?”
“记得,就是那个分成一红一白各一半的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