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入了厅堂也依然是空无一人,叶知秋让老曹稍坐,自己却旋入后堂,亲自端了茶出来。
老曹见状,忙迎上去自己接过茶盏,心想这叶知秋真是个随和之人。难怪路上看着苏晓尘也与寻常官家子弟不同,毫无纨绔之气,原是受他舅舅养育的缘故。
果不其然,叶知秋客套了几句出使碧海颇是辛劳的话之后,便提到了苏晓尘。老曹心中早有准备,自然是将好话堆成山,直着弯着变着法儿地夸赞。叶知秋听在耳里,只是笑笑,并不反驳。其实苏晓尘是怎样的孩子,分寸几何,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清楚的么?
只是老曹说得兴起,叶知秋反倒不好打断他,听他口若悬河地七撇八扯。老曹也很机警地“忘了”把龙王庙遇贼人一事说了出来,将大段的描述都放在了与朱芷凌在嘉德殿上唇枪舌剑的交锋上了。末了还添了一句,听说很受明皇的青睐,还入了太液城,住在太瀛岛上,与清洋公主朱芷潋甚是交好。
叶知秋一听朱芷潋三个字,眉头忽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也只是一纵即逝,依然没有追问,心中却开始有些暗自盘算。
忽然屋顶传来窸窣之声,似是瓦片松动。老曹十分警觉地大喝一声:“什么人!”
叶知秋面色不改地喝了一口茶道:“将军莫怪,我这宅子紧挨着后山,时而有猴子跃上屋顶觅食捣乱。”
老曹一听,脸色登缓,笑了笑说:“原来是猴子,我还以为是有贼伏在屋顶。”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支吾,脸上讪讪地笑道:“今日蒙叶大人相唤来府上喝茶,真是平生之幸事。末将……末将虽平日里见大人的机会不多,但心中实是仰慕已久……”
叶知秋听他的话头一转,已知他心意,笑了笑说道:“曹将军忠勇双全,此次护送太子殿下出使,有惊无险,不辱使命。他日圣上面前,我自会替将军说几句话的。”
老曹一听,喜不自胜,满脸堆笑地回道:“叶大人真是慧眼识人,末将虽不才,但朝廷交代下来的事,桩桩件件都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日后若礼部还有差事,还望叶大人多多提点,勿要忘了末将才好。”
叶知秋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来,请喝茶。”
老曹见他端起茶盏,十分识趣,也拿起来饮了一口,便起身告辞了。
叶知秋直看着他出了厅门,绕过影壁瞧不见了,方轻声说道:“你下来罢。”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梁上跃下。只见那人解下罩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女童般的脸。
“咦……大人府上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呀。”银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这真是明知故问了,是你急着要见我,我便遣散了家仆回去探亲,又支走了内人。如何你反来问我,真是顽皮。”叶知秋佯装出要怒的样子。
银花嬉笑起来:“开个玩笑嘛,大人莫当真。大半年没见,大人还是这样一板一眼。”
叶知秋懒得理会她的插科打诨,依旧坐着不动,言道:“说吧,此次又有何事?”
“大管家说,上次承蒙大人出手相助,落英湖畔才能顺利得手将朱玉潇劫回碧海国。朱芷凌也没起什么疑心,还自道是她统筹得当。其实若没有大人的暗中推波助澜,我们看着那两千御甲也不好动手。所以,大管家要我带话好好谢谢大人。”
叶知秋微微一笑,不言不答,只继续听她说。
“大管家还说,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只是苍梧的太子忽然提出联姻一事出人意料,不过大管家已经想到了妙策,将计就计,具体还需与大人当面细说。他还说,无论如何,请大人放心,当年他答应大人的一切都不会有变化,也从未忘记。” 银花边说边坐到了椅子上,掏出一包杏条,吧唧吧唧地吃起来,两条小短腿还在空中晃啊晃。
叶知秋点点头道:“他能记得当初说过的话是最好,至于联姻一事我已有所耳闻,我虽不知他有何计议,但他远在碧海我在苍梧,如何能面议?”
银花听了,小短腿晃得更欢。她摆摆手说:“这个大人不必担心,大管家说不日温帝就会有旨意要派人出使碧海,大人只须主动请缨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