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培着你一起慢慢地朝北方走。”
这一晚,三个人第一次穿上了干燥的衣服,第一次在身边有了火,也第一次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幸福、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他们醒来,照样在那些尸体中找到一些食物,吃过了,相互搀扶着向北边走。
三人当中,其实,是最小的小红军的伤还算是最轻的,他除了表面的几处外伤外,腿上身上和手臂上有好几处刀伤,基本没受什么内伤。而另一个人,除了一条腿已经没了,还有右手的四个手指都已经被弹片炸走了,只留下一个手掌和一个拇指。几天后,他还跟其他两人开玩笑说,原来他是吹芦笙的,现在,回去也吹不了芦笙了。
而其中年纪最大的,一颗子弹从他的大腿处穿过,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头上也有几处轻伤。一条腿,到现在还是肿的,走起路来,都是一扭一拐的。
就这样,三个人其实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只知道朝着北边走。走了多远,他们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也不知道。可是,仍然没有任何一个部队的消息。小红军这边没有,而另外两人的部队也没有。只是在朝北走的过程中,也从路边的一些过路人的口中打听到,两支部队在前面又打起来了。
但是,到底在哪里打,距离这里到底有多远,所有人说不出来。
就这样,他们一直走着。由于累,也由于伤,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吃,有时能采到一些野菜野果;有时,能抓到一两只青蛙或者老鼠,有时又在附近的某户人家里,要到几个红苕、罗卜等,因为这刚刚打过仗的地方,就连老百姓也没有一口饭吃,哪里能有什么东西给他们吃。
而且也因为没有什么药医治他们身上的伤病,伤病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终于,在一个满是梯田的壮族村寨里,三人再也走不动了,特别是腿断了的、能够吹芦笙的这位。他是一步也不能再向前走了。
“唉!照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兄弟,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到前面去问问老乡们,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再给我们点吃的东西。”
“好,哥,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没事的。”
小红军和哥哥把受伤的这位扶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留下小红军照看他,然后自己一拐一拐地朝附近的几家人家走去。
几声狗叫,一户人家里走出一位大娘来。
“大娘,我们——”
大娘看到这位身上的军服,就想马上退了回去,想把门关上。
“哎哎哎,大娘,我不是兵了,只是一个过路人,我的一个兄弟受伤了——”
听了这话,大娘重又慢慢地打开门,还是有几分顾虑地问:
“你们的部队不是早就已经走了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虽然说不是兵了,可是,大娘怎么也不敢相信。
“大娘,部队走了,我们受伤了,所以,回不了部队了,我一个兄弟伤得很重,能不能在你这里休息一下?”
“你们真的不打仗了?”
“不打了,真的不打了。”
听到这里,大娘才慢慢地走了出来,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村口的大树下,确实坐着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那,你去把他俩带过来吧。”
这个哥哥,才又慢慢地走回来,后面,大娘也慢慢地跟了过来。
大树下,腿受伤的这位,已经是昏睡了过去,脸上表现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而小红军也疲惫得倒在了伤者旁边。
“小兄弟,醒醒,大娘答应了,我们到大娘家去休息休息。”
“啊?!”小红军听到喊声才猛地惊醒过来。
哥哥吃力地把他扶起,才又慢慢地扶起受伤的那位,大娘看着几个人吃力的样子,走了过来。
“我来吧。”
说着,大娘用力地把伤者扶了起来。大娘扶着伤者,哥哥在一旁帮着,小红军走在后面。终于‘走’到了大娘的家里。
把伤员放下来,大娘给每一个人倒来了一碗水,看看两人,又看看小红军。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大娘对于这三个人穿着不同军服的人,感到有些怀疑。
“大娘,我们真不是一个部队的,但是仗已经打过了,我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呢,所以,我们仨,现在是好朋友了。”
“不打就好,不打就好,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多可怜呀。”
大娘说着,打来水在旁边的一个火坑上烧火来,一支大铁锅就架在大火上面。
说完了刚才的话,大娘重又安静了下来。看来,对‘兵’,她还是有所在顾忌。
这边的几个人,也因为太累,已经说不出话来。
水烧好了,大娘找来木盆,倒上满满的一盆温水,用手在里面试了试,然后端到了三人面前。
“先把你们身上的伤口洗洗吧,我再去山上帮你们找些草药来,要不,你们这——”
说完,大娘就走了出去。这边三个人,把第一盆水递经了伤得最重的这位,并且帮着他把能够清洗的伤口都好好地清洗了一遍。然后再把水倒来,这两人也洗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这时,出去找药的大娘也回来了。背篓里有好多的野树根野树叶。
“你们都洗好了?”
“洗好了,大娘。”
“啊,那你们再等等。”
大娘找来一个石钵,把野树根野树叶放到里面,轻轻地嗑了起来。然后再把这些药一个个地给三人包扎在伤口上。
三个人就这样在大娘家住了下来。
三个月过去了,伤得最轻的小红军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而伤得最重的,由于内伤比较严重,好像还没有什么明显效果。不过。精神上比以前好多了。
小红军一心想着要到北边去找自己的队伍,去找到他的指导员。
没过几天,大娘和哥哥、还有受伤的‘战友’一起送小红军上路了。
直到现在,老红军都觉得,那个和他一起受伤的‘敌人’或是‘战友’、那个说自己全、会吹芦笙的人,应该就是仰亚他们要找的人。
从那以后,当年的小红军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他的这两位‘敌人’或者‘战友’。
今天,要想找到他们,还得从当年的那位壮族大娘那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