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炮声、吼声、爆炸声、刺刀撞击声、粗野咒骂声、垂死哀怜声……
安达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向窗户外一看,夜色正沉。原来是他娘的做梦了!真是条贱命啊,难得的休息居然还做梦在打仗!
起身将额头上的汗迹擦干净后,安达忠打开了房门,门外站岗的哨兵“啪”地一个立正行礼。安达忠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小伙子他认识,《真理报》副社长的小儿子,训练非常刻苦,就是有点呆头呆脑的,情商低,和他长袖善舞的父亲一点都不像,不过却是个好卫兵,一丝不苟。
在本土时,曾经有不少人嘲笑他们这个团就像前明的“勋贵子弟“一样不中用,不过大伙用事实回击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攻打名城塞维利亚之战、歼灭格拉纳达军团之战,都是非常漂亮的硬仗,他们表现很好,甚至可以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安达忠其实也是正儿八经的“勋贵子弟”。他的爷爷安达十五是东岸陆军草创时期的元老重臣,后来在新华夏岛退休养老。几个儿子也非常出色,一个目前担任第七混成团副团长,一个担任了新华夏岛首府大安县的县长,其余两个在经商,也积累了好大一笔家财。
安达忠是第三代中混得最出色的。少年时代的他就被经商的父亲送到兵团堡读书,十年苦读后毕业,在首都洛阳府的近卫学兵团中担任排长——学兵毕业后需在该部服役三年以上,然后才会被分配到一线部队中去——随后加入第一混成团,历任副连长、连长、训练参谋、副营长、营长,一步一个脚印,非常扎实。
安达忠是典型的东岸jūn_rén,对敌人残酷、冷漠,对自己人关怀备至。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些讲义气,过于护短了。前阵子犯下**大案的三名jūn_rén就是他的部下,他甚至还在会议上为他们辩论,与宪兵和团长唱反调。三人最后只判了服苦役六个月、开除军籍、剥夺所有公积金的处罚,不能不说有他“据理力争”的因素在内。
此三人被派到炮兵营服苦役后,一人已经战死,一人战斗负伤,唯刘世挺一人还好好的。但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挺郁闷,什么名誉都没了,回去后也无法担任政府公职,一辈子无望混出头,除了经营产业之外别无他途。
海浪轻轻拍击着海岸。安达忠爬上了海边的一处小高坡,看着海面上的星星点点。那是渔船或战舰上的灯火,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有些隐隐约约,一如眼前旧大陆朦胧的局势。
“大战方歇,渔民们就下海捕鱼了。靖海县的新移民们,素质很高啊。”安达忠点了一颗烟,咧嘴笑了:“还是东方移民好啊。都说直布罗陀是不毛之地,但也要看在谁手里。当年摩尔人经营西班牙南方的时候,就在这里搞出了好大一片田园风光,小麦、蔬菜、瓜果产量极丰,牛羊马匹遍地,不然也不会有实力和卡斯蒂利亚、阿拉贡对耗那么久。如今到了咱们手里,农牧业自然不用提,有现代的种子、肥料和田间管理技术,再弄不好就闹笑话了。渔业也可以发展起来了,这方面摩尔人做得不够好,西班牙人搞得更差,我们在这方面却是强项,不会搞不好的。不过,要想致富,其实还是需要靠商业啊,但这对城市面积有要求。”
想到这里,安达忠踩了踩脚底下的土地,心里面估摸着之前的流言是真的,即盛特使确实对扩大靖海县的面积有想法,想要将整个直布罗陀湾周边的土地都圈下来。毕竟,目前该县面积不过数十平方公里(后世英属直布罗陀不过六七个平方公里),干什么都不行。要想搞转口贸易及附属的各种商业,确实需要更大的县域面积,多的不说,几百平方公里总要的吧?东岸本土地大物博,人们已经习惯了大面积,对几十平方公里甚至几平方公里根本没兴趣,他们谓之“鼻屎大的地方。”
这样一来的话,扩大占领区就已经成了必然。安达忠虽然还没接到这方面的确切消息,但他从第一混成团没有返回靖海县驻扎,而是在海湾对岸屯驻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团目前的驻地是不打算还给西班牙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