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波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中年男人对他的尊敬,所以他只是回之以温和的笑容,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了其中一个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中年男人重新坐下后,将一个文件袋交递了过来。
刘琰波接过文件袋放在了一边,喝了杯茶后问道:“温老有什么其他的交代吗?”
“有。”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温老说,希望先生此行,冤有头债有主。”
“只有这一句?”刘琰波淡笑道。
“是。”中年男人再次点头道。
刘琰波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起身道:“我尽量吧。”
说完,他已经拿着那个文件袋准备离开。
“先生,请留步!”中年男人也随即起身道。
闻言,刘琰波转头看向了中年男人——
这是一个并不起眼的中年男人,甚至平时看上去有一点木讷。
但此刻,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气与势正在攀升,就如同一座随时都会喷涌而出的火山一样。
刘琰波转回了整个身体,微微一笑道:“你又想试一试?”
“是!”中年男人微微躬身道:“还请先生赐教。”
“可以。”刘琰波颔首道:“但还是老规矩。”
“明白。”说完,中年男人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段枯枝,再次说道:“请先生赐教。”
这是一段长约一米、如中指一般粗细的枯枝,它跟天底下所有的枯枝一样,既不起眼、也很脆弱,甚至于三岁小孩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它折断,它的用途通常只适合当柴火。
但现在——
它变了,变成了一柄剑,一柄可以在瞬息之间就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利剑。
枯枝变成了利剑,而握剑的人,似乎也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木讷,也没有了刚才的谦恭,只有无穷无尽的生机从他并不高大的身体里喷涌而出,这样磅礴的生机,本该只有在万物复苏的阳春才能感受得到,但现在,却还只是冰雪都还未消融的初春。
生命竟是如此奇妙,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个人竟然能在转瞬之间发生这样的变化。
这——
难道就是一个剑客独有的变化吗?
中年男人以左手拇指扣小指及无名指,成剑诀式,左脚探前半步,以脚跟对右足尖,手里的枯指平举,直指刘琰波的面门,毫无花哨地刺了过去。
就在他刺出的这一瞬间,这一段原本早已经枯萎了的枯枝就好象是受到了某种魔法地催动,忽然间似乎也有了生机,仿佛它已经获得了重生,而且它的生机还在不断地攀升,就如同春日里的一棵幼苗,在这刹那之间已经长成了一棵能够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剑到底有多么精妙绝伦。
随着中年男人这一剑的刺来,刘琰波的身上也在发生着某种变化,他那原本常年四季都仿佛蒙着一层灰暗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身上那种随意慵散的气息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严谨。
刘琰波也动了——
他右脚探前半步,以左脚为基,用左手的食指与大拇指夹住了中年男人向他刺来的这一剑——
灵犀指。
只是这一次,比面对欧阳瑶琴那一刀时时来得更巧妙绝伦,也更加精准迅速。
只听“波”的一声,在刘琰波夹住这一剑的时候,他左脚踩住的那块青石地板碎了开来,然后他的左脚渐渐往下陷,陷进了石板下的泥土里,大概一寸左右。
他硬接下了这一剑,但这一剑却还没有结束。
就在刘琰波夹住这一剑的这一刹那间,中年男人将一剑又往前推了推,看上去他似乎推得很轻,可他脚下的地板同样也因为这一推碎裂开来,他的两只脚也因此陷入了泥土里,至少三寸有余。
刘琰波的左脚并没有因为中年男人后面这一推再往下陷,但夹在他指间的这一剑却又离他的面门近了一点,推进了大概有半寸,才彻底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可能是半分钟,也有可能是一分钟,他们一直都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但中年男人这一剑在此之间却已再无进展——
这一剑,已势尽力竭。
这充满生机的一剑死了,这段仿佛枯木又逢春的枯枝也再次死去,它已化成了粉末,随风而散,但夹在刘琰波指间的那一小段,却仍然保持着它原本的样子。
“我又败了。”中年男人气息有些不稳,在这还被白雪覆盖住的初春,他的额头上却已冒出了汗珠,刚才这一剑,是他倾尽所有的一剑。“谢先生赐教。”
中年男人从泥土里将双脚抬出来后,又恢复了他往日的谦恭与木讷,完全不像一个是能一剑惊世的剑客。
“这几年,你进步了很多。”刘琰波收脚道:“你现在的武道修为,已经不在当年的欧阳组长之下,甚至在剑术上,你已远在她之上,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能接住你这一剑的人,不会超出三个。”
“多谢先生的肯定。”中年男人再次躬身道,等他起身站直时,刘琰波却已经走到大门口。
“五哥,武道一途,从来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刘琰波挥手走出大门道:“切记,不要再误入歧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