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实是好戏啊,苏国公似笑阴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姬国公府捡了好大一个便宜。”闻柒那条命,死了不亏,若没死,更是值钱。
蒙面人片刻迟疑:“国公爷,我等要不要出兵相救,九章王爷与小姐怕是凶多吉少。”
显然,这落入螳螂嘴里的蝉,最是凶险。
苏国公点头,眸中一抹幽光:“自然要出兵,这一杯羹怎么能让姬家独占了。”
蒙面男人正惊愕不已,只闻苏国公沉声道:“传令燕军,出兵燕都城,若是不能活捉闻柒,本国公也要她的尸体。”
蒙面男人张张嘴,什么也没说。俨然,九章王与庄妃只是弃子,哪里比得闻氏胤荣的命值钱。
子夜时分,苏国公府出兵燕都城。
且看燕都北城的城墙之上,一个曼妙的身姿飞檐走壁,上下跳窜,忽隐忽现,火光伴着月色,瞧不清人儿模样,只见那一身银白的戎装时而冷光倾泄,照亮一地尸体,却悄无声息。
闻柒揉揉受伤的右胳膊,随即绳索一收,借着回力,猛然一扑,双腿弯曲,勾住两个脑袋,一个反转,嘎吱——腰骨断裂的声音,闻柒往地上一坐,一双眸子滴溜溜转着,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揉着酸疼的小腿,很憋屈:“大爷的,累死老娘了。”
果然,她料准了这群龟孙子要不了她的命,只是她忘了,还有一种死法,叫累死。
容不得她喘气,左右两边脚步渐进,忽而,一只箭射来,闻柒往后一跳,一个重心不稳,趴在了城墙上,往下一看——
这一看,妈呀,远处一对人马,正在逼近,一大波龟孙子又将来袭。闻柒嘴角一抽:“靠,还来?!”
这一波,是不是姓姬,闻柒不得而知。
容不得她稍作休息,姬军渐进逼近,手中绳索一出,她纵身,跳下城墙,借力脚点城墙,跃起,落下,紧握匕首右手带起一片血腥。
尸体,一个一个滚下五十米高墙,城上,将领高喊:“长枪围攻,左右而近。”
一令之后,左右两侧,长枪袭来,毫无章法,却密不透风,闻柒几乎冒不出头,两侧的姬军却越发逼近。
这长枪,真真是叫人不爽,闻柒哼唧:“切,活腻歪了。”徒手便接了一支射来的箭矢,转身,眯着一只眸子,手中箭矢飞出。
咚!
呵,一瞄一个准!只见那指挥将领,从高台坠下,咽喉还插着闻柒扔出去的那根箭矢。
闻柒想,若是十一,这一箭,最少能从各个方向,逐个刺穿一排咽喉管,诶,上辈子怎就没好好跟十一学学这本事,事到如今……累成了狗。
闻柒喘着粗气,一个翻身,借着绳索的缠绕,双手抓住刺来的长枪,一个侧转,双脚离地,勾住两个头颅,用力一转,随即手一劈,夺过长枪,绳索一收,借着回力挥出长枪,顿时,血液飞溅,不过片刻,更多姬军踏着方才倒下的尸体,逼近,进攻,招招致命。
手中倒钩飞出,她缠绕着绳索,攀岩而下,不过得了片刻喘息,城墙之上,有人道:“箭!”大呼,“绳子!”
闻柒暗叫不好,正要收回绳索,然,箭矢已出——
手中绳索骤然一松,闻柒重心一落,她咬牙:“娘的!”一个瞬间,她骤然滚落,手中匕首狠狠钉进城墙,顺着往下擦出火星子,灼热得烫手,她却不能放,紧紧握着,一瞬,停在了城墙中间,掌心火辣辣的疼,那匕首已然陷进了城墙,她全身唯一的着力点便是那匕首,整个人悬空在城墙之上,血渗着手掌,缓缓淌下,滴在了她脸上,滚烫滚烫的。
高温摩擦,能不滚烫吗?闻柒往下一看,妈的,还是二十好几米,还有那一波来路不明的龟孙子,往上一看——
靠,一支支淬了毒的箭对着她,只待一声令下,离弦直取她身家性命,然,她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掌心那扎入城墙的匕首已摇摇欲坠,摔死,或是射死……
靠,天要亡她?
闻柒往下看,有点心惊胆战:“娘呀,这么高,不会摔死吧。”她瞄着上面,咬牙,“摔死鬼难看得没尊严啊。”
上面一声令下:“快,乘胜追击,往下射箭。”
箭,一触即发,容不得她迟疑,箭出,与此同时,她松手,张开双手,心想:嗯,落地姿势重要,还有,二十米应该死不了,可千万别胸着地了。
一个翻身,背对地,脚朝下直直往地下砸,二十米高墙,她闭上眼,久久,只感知那风刮着脸颊,刺骨的疼。
骤然,腰间一紧,一只手,微凉,缠上她的腹,鼻尖,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长睫轻颤,闻柒缓缓掀开眸子,红了眼眶:“小宓宓~”声音干涩,微哑。
她便那样,红着眼,望进一泓暖玉清光的眸中,那是秦宓的眼,里面是她的影子,狼狈的神色,脏污的脸,还有潮湿的眸子,融在秦宓眸中竟觉得极是好看。
她总是无畏无惧,总是奋不顾身,总是置之死地,却在刚才一秒,那样怕过,那样不安过,此时,烟消云散,因为他来了,她的秦宓来了。
总是她,护她,在每次置之死地却没有后生之时。
耳边,风在吹,她在他怀里,缓缓坠落,漫天的箭雨擦肩,闻柒伸手,拂过秦宓的眉眼:“我这是做梦吗?”
落地,秦宓狠狠将她拉近怀里,抬手,淡淡光晕隔开了四面八方的箭雨,他俯身,嗪住闻柒的唇,用力撕咬啃食,吸着她的舌,重重地shǔn xī,直到麻木,直到红肿,直到疼痛,直到心头不安沉寂,他放开她,问:“疼吗?”
闻柒红着眼,点头:“疼。”疼得心肝都难受,还好,会疼,还好,不是做梦。
一双眸,渐冷,竟似深秋的井中水,秦宓便是用那样一双眸,紧紧地看她,全是风吹井面荡起的沉浮,乱得惊人,他牵着她那只血肉模糊的手,颤抖得不能自已,心,一点一点,麻木。
闻柒却笑着,对着秦宓笑得那样明朗璀璨:“小宓宓,你回来了。”秦宓不言,沉寂得让人心慌,闻柒颤着手,用袖子给他擦脸,“我不好,把你的脸弄脏了。”
奈何袖子上都是血,越擦越脏,闻柒鼻子一酸,眼睛都疼了,难受极了,却不知道哪里难受,她伸手,想要抱秦宓。
然,秦宓后退。
“秦宓。”她委屈,软软地唤他。
秦宓没有抱她,只是再一次俯身,含着她的唇,狠狠地咬,牙齿啃过每一寸唇齿,他睁着眼,便那样看着闻柒,眸中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似要将她沉溺其中,渐进,暖了,柔了,唇角缓缓缱绻,一点一点舔着被他啃咬过的唇舌。
终究是舍不得她,那样胆战心惊地怕过之后,仍是不忍责怪,仍是忍不下心头疼到麻木的颤抖。
秦宓放开闻柒的唇,她水光朦胧的泪眼忽然笑了:“半个月不见,我家爷越发激情四射了,有进步,有进步!”
明知道他恼了,还这般不正经地避重就轻。
“半个月不见,你将自己折腾出一身伤,闻柒,爷只想咬你。”他声音有些无力,轻颤,手,缓缓拂过闻柒那血肉狰狞的右手,“这只手,若废了,爷定毁天灭地,也定不饶你。”
闻柒用那只受伤的手去扯秦宓的衣角,继续避重就轻:“我回去让你咬,咬哪都行,我绝不反抗,现在你抱抱我。”她软软地说,“秦宓,我腿软。”是真的腿软,后知后觉地怕了。
秦宓避开她手上的上,扬手,那漫天的箭反射回去,他将她打横抱起,恨不得揉进骨血,却是不敢用力,浑身淡淡的光晕,笼着怀里的她,声音,软得近乎无力:“怕你还敢往下跳。”
这样浓厚的内力,刀枪不入,融进她体内,却是暖暖的,闻柒知道,秦宓这一双手确实能毁天灭地的,却这样轻柔小心地抱着她,
她颤着睫毛,有些累了,轻声喃着:“本来不怕的,不知道为何见了你,就这般没出息了。”眼睛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从来不知道,她闻柒竟也这样小女儿姿态,这般软弱无能。
她想,这辈子,便也只会让秦宓看见这样无力惶恐的自己,肆意地挥霍吝啬了两辈子的眼泪,因为秦宓会心疼,会这样温柔怜惜地吃了她的眼泪,吻着她的眸。
凉凉的吻久久不去,秦宓喊她:“闻柒。”颤抖,越发厉害,他是真的怕了,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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