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时候他满心想着质问夏莉关于末日的事情,现在他只希望夏莉没摔断腿。二楼不高,但夏莉也不怎么会用魔法,她很可能是毫无防护地跳下去的,所以安格斯觉得她安全落地的希望渺茫。
往好的方面想想,她断了腿肯定跑不远。
安格斯往四周释放追踪咒,但是没有一点反应。他又想起卡尔缪斯的魅惑、治愈还有他的防护咒,这些魔法对夏莉几乎都没有用。
“该死。”他皱着眉打了个响指。这栋楼附近的所有街灯都亮了起来,很快,周围教学楼的灯光也陆续亮起,整片区域亮若白昼。他一个个楼层找过去,一间间间教室打开看,连仓库和盥洗室都没有放过。
不少脚步声循着亮光接近,值班老师还是通知了校方。
安格斯隐约看见不远处那栋教学楼顶上有黑影闪过,他立刻避开众人跑了上去。
顶楼的锁已经被撬棍破坏了,打开门之后,水箱后立即响起了清脆的碰撞声。安格斯绕过水箱,看见夏莉站在护栏边缘,一身病号服勉强盖过臀线,双腿裸露在外。
“别过来。”她紧握着撬棍,背部紧靠护栏。
顶楼的狂风吹起她的长发,安格斯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她的惶恐不安。
从望塔回来之后,他都没有好好跟夏莉说过话。他想起医务室老师一直强调的“受惊过度”,心里知道是自己的态度让本来就极端恐惧的夏莉感到不安了。
“夏莉……”他走上前一点,很担心夏莉情绪不稳直接跳楼。
“别过来。”夏莉重复了一次。
她已经理解了卡尔缪斯的意思。
她可以让人类文明的粹“魔法”,失去效力,也可以直接让一个人的“存在”凭空消失。她是孤儿,出生在那个子虚乌有的隔离区之内。也许她就是带来天启的“敌主”。
她见证了卡尔缪斯的末日预言,卡尔缪斯也见证了她的末日降临。
他们隔着时间相互注视,走过陌生的十年,彼此膜拜,互为神明,互为信徒。
“跟我回去,夏莉。”安格斯不敢再上前。
“然后呢?”她说这话的口气几乎跟卡尔缪斯一模一样。
“你说得都对,然后呢?”
卡尔缪斯也是这样傲慢地反问他的。
“然后洗澡睡觉。”安格斯平静地回答。
夏莉微微睁大了眼睛。
“水晶球不会骗人。”安格斯看着她说,“我已经看不见关于你的一切了,夏莉,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夏莉稍微犹豫了一下。
在她放松的一瞬间,安格斯上前夺过了她的撬棍,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细细端详着她。她肌肤冰冷,小腿上全是从花圃跑出来时留下的划痕,脚踝肿起来一块,应该是扭伤了。安格斯把外袍脱下来,将她裹好,然后把她抱起来。
“未来并不是不可改变的。”安格斯的声音带动她胸腔的震颤,“卡尔缪斯是个特例,他喜欢让自己预言到的事情发生,这样他就可以满足某种可悲的自我价值缺失。”
安格斯对卡尔缪斯的评价前虽未有地尖锐,夏莉怀疑他们已经谈过了,而且是不欢而散。
安格斯抱着她离开教学楼,熄灭周围的街灯,在一片黑暗中前行。
“别怕,会有办法的。”他轻声安抚夏莉,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办法”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