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下来，阿鬼坐在火堆旁，拿着勺子翻搅小锅里的鲜汤，他打量着沉默做饭的沈云，火堆下，沈云脸颊被火光映照地温暖柔和，她眼睑垂着，认真翻滚已经开始滴油散发香味的烤兔，神情温柔认真，颈边散落的断发垂在耳边，掩盖不少稚气。

以往，沈云是不会这些事的，她跟着阿鬼，开始学着做饭打杂，努力生活。沈云白日跟着阿鬼赶路，脚上磨起泡也不吭声，夜里自己将水泡挑掉，再偷偷浣洗自己换下的衣裳，第二日继续穿未干透的湿衣赶路，什么也不开口要，只尽力做事。

阿鬼是个男人，没有细腻的心思，沈云咬牙跟着，阿鬼一日见沈云半夜起来坐着不睡，才知道她脚上磨起水泡疼的受不了，第二日买了马车，对沈云多了心思关照，两人关系渐好，沈云也才慢慢放开。

沈云抬起头，她眯着眼笑：“看着我干嘛。”

阿鬼迟疑下，他问道：“你不开心？”

沈云拿刀的手一抖，她片下一大块兔肉递给阿鬼，微吐一口气：“阿鬼，我不想说这件事。”

阿鬼接过烤肉，他点点头，不再多问，阿鬼打碗热汤递给沈云，两人就着馕饼喝着肉汤，默默分吃完一只烤兔。

夜里，阿鬼在外睡在火堆旁，沈云躺在马车里，她抱着被子睁着眼，听着外面虫鸣，沈云算了日子，这个月的葵水还没有来，已经迟了几天，她有些心神不宁，害怕自己怀孕，沈云摸在自己肚子上，若是有了孩子，沈云捂住脸。

私生子，跟自己一样的私生子。

第二日到了临清，阿鬼提意进城采补东西，他心里想着带沈云去散心，进城后找了处客栈包个小院，再领着沈云出门。

阿鬼在柜台打听本地有什么景致，沈云站在大堂百无聊赖地张望，有男人偷偷看她，沈云一路走来，看惯了各色男人的目光，一开始惶惶羞惧到现在也毫不在意了。

阿鬼提着刀走来，沈云跟上去，美貌娘子与带刀的狰狞刀客，这样的人在江湖上行走，想要招惹的闲汉多半要掂量下自己。

南市有市井，临清是一处运河中转，在南市中汇聚了南北各处闯荡做生意的商人，临清南市在北疆都小有名气，阿鬼带着沈云去看个热闹。

宽敞辽阔的运河两侧，河流冲击成大片滩涂，南市临河而建，沿街无数摊贩店铺临街而立，熙熙攘攘的人群混杂着商贩的吆喝，天桥下耍把式的摆摊的各有各的热闹。

沈云与阿鬼找了处混沌摊，坐在天桥下喝混沌汤，北人豪迈，面大的海碗捧在手里，混沌又鲜又香，吃的沈云满头大汗。

沈云放下碗，她揩揩嘴，坐在小凳上看着周围喧闹的街市，沈云看到不远处拐角有家医馆，她转头看阿鬼捧着碗吃得香，指着远处的医馆低声道：“我去那边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阿鬼喝一口汤，他抬起头，看一眼那家医馆点点头。

沈云拍拍屁股站起来，沿着四周的人流往医馆走去。

沈云抬头打量这家简陋的医馆，挂着布幡，没有牌匾，只是处行脚下力们来看病的地方。

沈云跨进去，铺面狭小，迎面是整墙的药柜，一旁摆了些简单的座椅木榻，店内无人，就是头顶打着飘的小木牌轻轻摆动，沈云喊道：“有人吗？”

内堂的布帘掀开，走出个青年男子，沈云见到他微愣：“卫大夫。”

卫三敬见到沈云，他不动声色地望向沈云身后，见她一个人前来，才面色冷淡地点点头。

沈云走一步上前，她问道：“袁娘子呢，她还好吗？”

门帘掀开，女人温和平稳的声音传来：“劳烦小姐挂念，一切都好。”袁娘子走出来，她抱着孩子，荆钗布裙，步伐平稳有力，笑容温和妥帖，眼角细微的纹路都透着平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