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的脚程后,楚北渚抬头望向他们的目的地问津书院。
问津书院是武昌府与岳州府相邻近郊的一处闻名遐迩的书院,当朝太傅和左相均曾在问津书院求学。因此整个湖广境内,凡是有些能力的人家均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孩子送进问津书院。
正值黄昏时分,问津书院因地处山林,楼宇已经早早蒙上金黄的余韵。楚北渚听着书院中传来的阵阵钟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已经快忘记自己在书院学习的短暂的日子,大概是有一年或是两年,书院中同窗和讲师的样貌全都记不起了,只能隐隐想起一些课堂的轮廓以及书上的只言片语。
白昕也已经醒过来,他有些茫然地望着任清,还不知道为何要来这种地方。任清揉了揉他的头发,走过大成门和金声门,扣响了仪门东角门。
扣门声打破了静谧,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朱红油漆大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然后一张稚嫩的脸探了出来。
少年的声音清脆:“贵客为何而来?”
任清拱手施了一个儒家的礼:“在下任清,为拜访贵院山长而来,烦请公子代为通禀。”
那娃娃脸少年十分客气,他侧身将三人让进门内:“贵客请进来稍候。”
大概常年与书香为伴内心都是极纯粹和不加防备的,娃娃脸甚至都没有多问他们的身份,而是径直将他们领进了门。
由仪门直线而入是讲堂,讲堂一幢三间,门楣榜书“问津堂”。娃娃脸带着他们从讲堂向东,进入东庑。东庑有亭、斋、楼、阁数座,间或能看到三两书生穿行期间,均知书达理,迎面走来时相对行礼。
娃娃脸人缘极好,似乎和往来的每个人都熟悉的很,一路上遇到了十数位和他打招呼的人。直到走进一座亭子,娃娃脸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嘱咐他们在此处安心等待,随后去通知山长。
白昕就算再笨,现在也看出来点什么:“爹爹你是要扔下我了吗?”说话的时候,白昕仰头眼巴巴看着任清,眼中还含着两包泪。
任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起白昕坐到自己腿上:“爹爹不是扔下你,只是想让你和同龄人多接触,一起读书做学问。”
听了这话,白昕大哭起来:“爹爹你果然是不要我了,你带我逛集就是为了扔掉我。”
楚北渚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从来分辨不出来白昕是任性地哭还是真难过地哭。而白昕也似乎认准了他的这一点,屡屡靠着楚北渚毫无底线的溺爱满足自己的小要求。
这次也不例外,白昕挣扎着从任清腿上跳下来,扑过去抱住楚北渚:“北渚……北渚,爹爹不要我了。”
楚北渚再迟钝也能分辨出白昕这次是真的很难过,何况他也不理解任清执意在今日将白昕送到书院的原因。他求助地看向任清,任清一脸无奈,蹲下身将白昕从楚北渚腿上撕下来,抱起他低声劝着。
“首先,爹爹永远不会扔下你,学院旬休爹爹都会来看你。还有,你不是一直想和小伙伴一起玩,在家里你没法认识同龄的朋友。而且在这里可以读书学习,也是你想要的。怎样,觉得在这读书好不好?”
楚北渚听着任清轻声细语地劝着,白昕慢慢安静了下来,已经不那么排斥了。他一直知道梨雨堂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小孩子的成长,梨雨堂给不了白昕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
白昕慢慢止住哭声,小声打着哭嗝,刚才的娃娃脸带着书院山长走过来。山长是个须发微白的老人,穿着儒袍,高高束发,竟有几分仙风道骨。
山长人未至声先到,随着几声爽朗地大笑,山长已经快步走过来:“忆白,多年不见了,今日突然造访真是惊喜啊。”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