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忽然闯进他们的五金店里,找到了罗行藏在店铺阁楼里的那个雌性。
她说,她以为只要不离开那条灰暗的街道,就可以不面对这些东西,罗行与她可以安安稳稳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过一辈子,她不知道罗行一直在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维护着他们不堪一击的关系。
罗行被逮捕,罪名是非法拘禁和生产、销售以及滥用抑制剂,他在被执行的途中就自杀了是不是真的自杀不重要,不论是不是,红发女孩的仇恨都像无法被扑灭的烈火一样,疯狂地灼烧了起来。
2117年8月18日,我们逃不下去了,食物和淡水几乎消耗殆尽,包围圈越缩越小,朱莉娅的身体开始变差,悲伤和仇恨使她高热不断。
2117年8月19日,我的幻视越来越严重,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清晰,我眼前的画面总是如童话中的那样绚丽夺目,我看到在海上奔驰的南瓜马车,看到在空中飘舞的神仙教母,看到小人鱼倚着船舷歌唱,看到十二个芭蕾舞女在金银枝叶间起舞。
2117年8月20日,我开始无法分辨真实和梦境,我怀疑自己已经死在了船上,化成了泡沫当然,是饿死的。
2117年8月21日,我半昏半醒间,听到林路和杨舒芝在理性讨论自杀的合理性。
2117年8月22日,我的幻觉突然消失了,我做了一张计划表递给他们,字迹缭乱的纸张从每个人手中传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要毁掉这一切。
我不想拯救雌性了,他们是没有救的,安吉丽娜这样的个案永远只是个案。
我也不再想维护他们的权利,因为他们自己不需要。
我要毁掉他们,这既是最后的爆发,也是终极的复仇,我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以人肉为导线,布置一场撼动世界的恐怖袭击。
2117年8月23日,我们潜入了蓝宫,现实并不像梦境那么华丽壮美,没有演说、没有交响乐、没有舞蹈,也没有铺满世界的光屏。
只有一群疯子,一群拿命去炸蓝宫的亡命之徒。
这次行动非常的顺利,几乎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顺利的行动,潜入、隐藏、安置炸弹,直到引爆前一切都顺利异常。
直到引爆前我看到了工作台上的文件。
一份关于雌性真正由来的文件。
它像是被有意准备好的一般,适时地唤醒了我的理智和良知,我惊觉自己像一个小丑一般,嚷嚷着大而空的话语,做着残杀无辜的恐怖行径。于是我开始慌乱、开始害怕,开始尝试阻止引爆的开始,然而我的计划是那么的高效、确、万无一失,以致于我自己都无法阻止悲剧的到来。
朱莉娅的最后一炬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鸣过后万籁俱寂,我被自己安排的炸弹炸得遍体鳞伤,像一个伤痕累累的笑话,赤裸裸地躺在碎片、培养液与雌性的尸体之间。
意识的最后,我看见了梁闰。
他依旧和蔼地笑着,深邃的眼中充满智慧,像是早已掌握了一切。
这就是曾经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它不好听,简直像一片干枯而贫瘠的荒原,缺少理智、缺少仁慈,也缺了一份浪漫甜美的爱情。
没有了那份陡然出现、横亘其间的爱情,这个故事忽然变得悲伤而合理,相较之下,孟梁与傅生桑的感情虚幻得像一个童话。
或者说,那本来就是一个童话。梦中让我尽享爱欲情仇的两个月,只不过是千千万万植入雌性大脑的爱情记忆中,微不足道的一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