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元涛悄悄走进卧室,脱下警服挂在了门后。卧室里角落的落地灯亮着,调节到很暗淡的亮度,照着床上正在熟睡的妻子。
他虽然轻手轻脚,可是动静还是惊醒了床上的韦青。
“回来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半晌才好像回过神,声音有点喑哑。
向元涛怜惜妻子,低声道:“你快接着睡,以后别给我留着灯。”
一边脱衣服,他一边看了阴影中的妻子一眼,忽然发现了什么:“新发型啊?挺好看的。”
韦青微笑着,有点羞涩:“是啊,今天去接邱明泉那孩子出院,在他邻居家的理发店做的。”
两人相识于最年轻美好的时候,几乎是一见钟情,多年来夫妻恩爱,感情极好。
在外面冷血铁面的男人,只有回到家时,才会有这样的柔情一面;而平时清冷知性的韦青,在向元涛面前,也才会露出外人见不到的娇羞和依赖。
向元涛掀开被子上了床,靠得近了,才忽然一怔。
韦青的眼角,有点点残余的泪痕。
“你怎么了?”他一惊,急忙把被子往妻子那边裹了裹,迟疑地问,“做噩梦了?”
韦青慌忙伸手擦了擦脸颊,果然,濡湿一片。
梦里依稀的片段在眼前浮现,她半晌没有出声。
那些梦境景象有点模糊,可是带来的痛苦心悸却深刻得犹如真实发生,忽然地,她的泪水再度滚滚而下。
“元涛……我梦见、梦见我们的明泉了。”
向元涛心里也是狠狠一痛,伸手将妻子搂在了怀里。男人胸膛宽厚,可是从外面带来的冷气却激得韦青一个激灵。
“我知道……知道。”向元涛低声道,将额头抵在她泪痕俨然的脸上,心里隐约明白妻子痛苦的缘由。
他们生活里最近出现的那个孩子,也叫明泉啊。
假如他们夭折的那个孩子平安长大,到今天,恰好也该是这样的年纪。
也该和那个同样叫明泉的孩子一样,风华正茂、青春逼人,浑身充满鲜活的生命力。
“元涛……”韦青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流淌在枕巾上,平日的清冷坚强消失不见,露出无比地脆弱,“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好像有几十年那样,在梦里,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他活着。”
向元涛心里一阵绞痛,狠狠用力搂住了妻子:“对不起……”
韦青哭得更加厉害:“在梦里,他没人照顾、没有父母……孤零零地成了流浪儿,被人欺负,到处漂泊。”
梦境的片段浮光掠影,可却触目惊心,叫她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他就长大了,过得特别苦……最后、最后活到中年,竟然出了意外,死了。”
明知道这是荒唐的梦境,可是带来的冲击却如此真实,甚至那个消瘦的孩子茫然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脸都如此清晰。
就是白天看到的邱明泉的脸。
她知道,这是因为那个邱明泉年纪相仿、名字相似,所以才会在自己的梦里变成了他们孩子的模样。
可是在梦里,那张脸却毫无违和。一片黑暗中,他看过来的眼神,充满孺慕之情,似有千言万语,欲说不得。
向元涛感受着妻子轻轻的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笨拙地搂紧了她,低声安慰:“别难过了,那是梦……没有的事。”
半晌,怀里的女人忽然低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