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意识到,这名战士只不过比我站高了一点点,只不过是从战壕里露出了半个脑袋,于是就失去了生命。
有时生与死,就是相差这么一点点……
“狙击手!”我听到刀疤在不远处大叫。
狙击手,当然是狙击手……
越军一支普通的部队都有狙击手,这支精锐部队自然也不会例外。而且可以想像,这支精锐部队的狙击手应该会更厉害!毕竟是样榜师不是?
为什么刚才越军冲锋的时候我没感觉到有狙击手存在呢?
我想应该是越军冲锋时人数过于密集,那时适合远距离射击的狙击手只怕枪口都被自己人给老堵着,所以才这时上来找茬的……
正在休息的战士们听到了这声枪响,立时就从战壕里跳了起来把枪架了上去。有些战士甚至还紧张地扣动扳机朝面前的草丛乱打一气……但是很明显,这些流弹打不中任何人,战壕前的那片草丛就像海一样深,要想打死藏在里头的一名狙击手,几乎就像是海里捞针一样。
“趴下!趴下!”我朝战士们大喊:“别开枪……”
我记得老头说过,如果碰到敌军的狙击手,最忌讳的就是乱开枪。这不但会浪费我军的子弹,还会让敌军的狙击手有机可趁……枪声会掩盖狙击手的枪声,混乱可以让狙击手从容选择目标。
果然,我的话音未落隐约中又是一声特有的“砰”的枪响,又有一名战士头部中弹倒在血泊之中。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刀疤冲上去就把那几名打枪的战士压回了战壕,接着毫不客气的朝他们吼道:“谁让你们开枪的!全都给我趴下!三班长,给我看好你的兵!别他妈的一个劲的给部队添乱!”
“二排长,三排长!”连长隔着老远朝我们叫着。
我当然明白连长叫我做什么,还能做啥?不就是把越鬼子的狙击手干掉吗?
但是他还叫了三排长……就让我有些意外了。
三排长粱连兵猫着腰跑了上来,在经过我身边时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狙击步枪,眼里闪着兴奋说了声:“这要谢谢你!”
“哦!”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他手中拿的正是昨晚我打掉的那名越军狙击手……
我早该想到的,这缴获了一把狙击枪不给枪法好的梁连兵还能给谁?
“怎么样?”粱连兵回过头来冲我笑道:“咱们要不要再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啊?”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王柯昌代我说的。
我狠狠地瞪了王柯昌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行啊……那你上啊?”
“我……”王柯昌这才知道自己说在我前头了,赶忙赔笑道:“我哪能啊,当然是排长比了!”
我叹了一口气,为地上脑浆迸裂的那位老乡合上眼睛,取下他嘴里的烟吸了一口气后,就插在他面前的松土上,说道:“兄弟,你先走一步,看我替你报仇!”
说着跟粱连兵点了下头,两人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为什么要往相反的方向跑?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越军狙击手在哪里,往相反的方向跑,就意味着彼此之间可以构成交叉火力……
啥是交叉火力?
这问题其实没有字面上看起来那么玄乎,打个比方,如果越军躲在一个石头后,从这个角度上看不到,那么从另一个角度基本就可以看到了不是?
这就是交叉火力,这可以保证没有射击死角,这特别适合机枪位的部置。有些人总以为机枪适合像电影、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从正面朝冲上来的敌人扫射,其实这不大对,最理想的应该是布置成交叉火力从两侧朝冲锋的越军扫射……
同样,这在打狙击也适用。当然,这得有两把枪的时候才行得通。
我带着王柯昌往横里跑了几十步,一路上战士们都知道我们是干什么去的,于是都很自觉的给我们让开了路。
我看看差不多了,就慢慢的把狙击枪往战壕上探……我伸得很慢,就像是在用比平时慢了几倍的动作架枪。
目的很明显,我手中的狙击枪因为缠着破布,再加上打了几场仗这时早就跟泥土是一个颜色了。所以这时虽然天色已亮,但我这么探出去越鬼子狙击手还是很难发觉。
我想粱连兵也是这么做的,因为他如果不这么干的话……那一步探出脑袋时只怕就有一发子弹在等着他了。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当然,我军帽上的红五星早就已经摘掉了,而且军帽还特意用泥浆弄脏。
这一个平时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架枪动作,我却足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以至于身旁的王柯昌都有些不耐烦了。但他又哪里会知道,狙击手之间的对决,比的往往不是枪法,而是耐心、观察力、反应能力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