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抖了抖身子,总觉得阮云丝这几句话虽是轻描淡写,却是杀机重重,因连忙退出去,心中长叹一声,暗道就怕我说不出姑娘这份气势啊。
阮云丝说完,便提着食盒来到里屋,看到床上躺着的老爷子,心中有丝犹豫,暗道老爷子刚刚被那巫婆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结果我就又过来了,他能经受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吗?万一再想起我逃婚离家……
正犹豫着是不是下午再过来,就见老爷子的头艰难地动了动,眼神飘了过来。
阮云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食盒放在床旁桌上,从里面拿出稀粥小菜,陪笑道:“爹,我来喂你吃东西吧,你要配合何大夫治疗,好好听话吃药,等到身体慢慢好起来,就不用只喝粥吃小菜了,到时候咱们吃东坡肘子贵妃**宝鸭子,爹爹从前就喜欢吃肉,一定也很想念这些滋味吧?”
红霞在一旁嘴巴微张,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三姑娘,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啊?怎么三姑娘在外面住了几年,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像千金小姐了呢?正想着,就见老侯爷紧紧盯着女儿,过了好半晌,竟然咧开嘴艰难地笑了笑,咕哝出一个字音,虽然听不清是什么,但是从这个单音节来看,很显然是个“好”字。
“爹……”
阮云丝原本只是想逗逗父亲,她受现代小说电视的影响,所以劝说病人的词都有些新颖俏皮,说完后自己心里也暗自打鼓,暗道阮云丝你个猪,这是古代啊,你把你爹当吃货吗?
却不料老侯爷竟然会给反应,看着那个父亲很艰难才挤出来的笑容,还有那个听不清的单音节字,她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夺眶而出,忙扭过头去伸手擦了。
这里红霞也处于极度惊愕中,直到看见阮云丝要扶起老侯爷,她才连忙上前帮忙,又听阮云丝道:“我昨儿不是让你看着那些小丫鬟吗?怎么如今这里还是只有你一个?”
红霞连忙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让她们都吃饭去了,之前还都在这里的。等下就过来了。”
阮云丝点点头,舀了一勺粥送进老侯爷嘴里,对红霞道:“我爹现在这个样子,须得多几个人手,务必要将他照顾周全,小丫鬟们若是年纪小,力不从心,你就和我说,再给你这里添些人手。”
红霞忙笑道:“足足够用了,说是小丫鬟,一个个也都是十五六岁,何况还有两个小厮和几个婆子男仆,姑娘放心,奴婢们一定照顾好侯爷。”
阮云丝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好,趁着我在这里,你去吃饭吧,吃完了再回来。”
看着红霞离去,阮云丝就仔细喂老侯爷喝着粥,一边寻些话来和他说,见父亲一直紧紧盯着自己,过了好半晌,眼中蓄上泪水,轻轻摇着头,似乎是不想吃了,她就耐心道:“爹爹,你从前身体好的时候,一顿能吃两碗饭,如今病了,身子更是需要支撑,这一碗粥都吃不了,怎么行呢?来,再多吃点儿。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和哥哥都商量好了,如今各处也都恢复了秩序。女儿这些年在外闯荡,靠着自己建了染厂,也不是过去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儿了,这府里我如今说了算呢。爹爹,咱们侯府不会就此倒下的,有哥哥,有女儿,定然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她这样一说,老侯爷果然就又开始吃了,阮云丝又劝道:“女儿知道爹爹心里堵得慌,好好儿一个侯府,就让太太暗中动手脚给毁了。只这是侯府该有这一劫,爹爹也要放宽心,您如今虽然病着,可你只要活着,就是哥哥和女儿的主心骨,就是这侯府几百人的指望。所以为了侯府,您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哥哥和女儿都在努力,爹爹也要努力才是。您老一辈子都是宠辱不惊,别到头来却在太太身上将这份定力给毁了……”
她一边劝一边喂,老侯爷果然就将那碗粥都吃了,还喝了一碗冰糖银耳雪梨燕窝汤。这里红霞吃了饭回来,看见阮云丝的成绩,不由惊喜道:“侯爷从昨儿起就没怎么吃东西,这还是头一回吃了这么些,果然是看到三姑娘,心中高兴。”
阮云丝点点头,又给老侯爷捏了捏肩背,见其他丫鬟也都过来了,她便嘱咐了几句,这才往阮思齐的院子里来……万籁俱寂,中秋渐近,连虫鸣声都慢慢听不见了,诺大一个侯府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中。
阮云丝因为和芸娘说话误了时辰,躺下后过了困劲儿,因此一直辗转反侧到将近三更才睡着。正睡得香时,就觉有人推着自己的身子,朦胧睁眼,只见芳草站在身前,急急道:“姑娘你听,好像是有什么声音。”
阮云丝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一骨碌爬起,就见芸娘也从对面床上坐起身来,面色惶急道:“云丝,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打斗声,你……你听,越来越清楚了,好像是……是往这边过来。”不等说完,她的脸就变得一片惨白。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