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齐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他对面是府里所有的下人们,此时熙熙攘攘挤在一起,却是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心里都在哆嗦着,想着侯府遭了这样的难处,不知道要裁去多少人,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被裁减了的倒霉蛋儿。
几个姨娘和女孩儿站在最前面,她们本来自恃身份,不想来。可是一想到今天阮思齐说的话很可能涉及到自身利益,因此到底忍不住也过来了。
却见阮思齐洋洋洒洒说完一大堆,这才向身后摆手,须臾间阮云丝走上前来,小侯爷便郑重道:“有些府中老人应该还都认识我这妹妹,当日离家的三小姐。有些新来的,想必也知道她的事情。我这妹妹有错,这不假,只是向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侯府生死存亡的关头,族中子弟都有好几家偷偷卷了所有银子铺盖跑了,我这妹妹却愿意回来帮我挑起重担。而她和小公爷也早已冰释前嫌,当日那件事,既然连小公爷都能放下,你们也就没了斤斤计较的资格。侯府往后何去何从,千头万绪,都要我这妹妹出钱出力鼎力帮忙,所以我今日特委了她管理后宅,你们放心,只要本本分分做事,侯府别看这个样儿,该给你们的,一点儿也不会亏。若是有人觉着侯府成不了气候,就懒惰怠工得过且过,别怪我这里没提醒你们,我妹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建了织染厂,日子混的风生水起,这可不是个眼里能揉下沙子的主儿,到那时若是让她罚了打了,别来我面前哭诉,我可也帮不了你们。”
霜姨娘黄姨娘红姨娘这都是昨日初步领教了阮云丝威力的,因这时候便默不作声。却有一个云姨娘不服气,仗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甄尚书的亲戚,她自觉着在这府里也十分有地位。便跳出来冷笑道:“大爷这话错了,姑娘当日做下的事,实在是无耻之极,说是天怨人怒也不为过。就算小公爷不计前嫌,国公府那里咱们怎么交代?如今她回来了,大爷不但不罚她,还要让她掌管后宅,这是什么道理?国公府知道了,怕是要更生气的,大爷,咱们侯府如今已经是这样儿了,难道你还要和国公府为敌?”
阮思齐冷笑道:“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态度,云姨娘又怎能知道?我最起码还和小公爷是朋友,昨儿他也看见了妹妹,什么话都没说,只说我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老实说,难道我不知道惹国公府不痛快是蠢事?若不是小公爷态度明确,我敢冒这个大不讳?行了,国公府那边只要有一句怪话,你来找我,这事儿不必再胡搅蛮缠了。”
云姨娘气得脸色铁青,冷哼道:“大爷说得轻巧。只是凭什么?从来没听说过犯了大错的人竟然还要委以重任的。这侯府后宅是什么样的地方?岂容这样一个女人放肆?我便是不服。”
阮思齐不怒反笑,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成啊,你不服?咱们侯府如今窟窿可大着呢,云姨娘若是说能让如妹妹说服刘大人,把这一两年咱们侯府的开销包下来,再出钱赎回咱们的田产,这个家我就让你来当,如何?”
云姨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到底,她女儿只是给人家做妾,这样大的一笔银钱,别说小妾了,就是发妻家遭难,也不是每个姑爷都能倾力相帮的,更何况那刘明虽然家财万贯,却最是个守财奴,女儿嫁过去后,如今总共回来两趟,听那话里意思,在那府中地吃穿用度竟然还不如侯府,如今阮思齐用这个来挤兑她,她哪里能答上话。
只是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哼了一声道:“大爷不必挤兑我,我自然是拿不出来这么些钱的,只是我拿不出来,难道三姑娘就能拿出来了?若她也拿不出来,凭什么让她管这个家?”
阮思齐叹了口气,目光从几个姨娘的面孔上扫过去,只见人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一瞬间,就连他都替阮云丝不值,心想看看看看,这就是我的家,说是烂到了根子也不为过。妹子本来在乡下织锦,活得好好儿的,我却把她拉了来,不由分说就给了这么一副担子,这对她公平吗?唉!阮思齐啊阮思齐,你当真是自私到家的男人,自己怕撑不起来这片天,就将妹妹都卷进来,你……你还有什么脸做她哥哥?
阮云丝等了一会儿,不见哥哥说话,一看他的脸色,心里就明白哥哥是愧疚了。她不由得心中一热,暗道傻哥哥,你有什么可愧疚的?我这样自私的女人,若不是我自己愿意,你以为你能逼迫的了我吗?当日我任性,害了你和爹爹,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让我能补偿一二,你何必内疚?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