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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是他亲娘。
梁淮安当年自己出去上大学的时候,就基本和家里人脱离了关系。当年他十八,刚考上大学,他妈的意思是让他直接开始工作,弟弟还小,供不起他读书。是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那大概是他继父的意思。
在梁淮安初中毕业的时候,他妈突然怀了孕。继父自然也不用再指望他养老。
要不是高中的班主任老师从市里坐车出来劝,他也许连高中都没办法读。
滑天下之大稽。
好在梁淮安早就接受了“自己存在即为多余”的这一设定。平静的自己打完了暑假工,加上高中发的二等奖,凑够了学和车。
他坐上火车走的那天,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下,就这样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上了大学知道写文原来还可以挣钱的时候,梁淮安就心动了。别的大学生写文是为了挣零花,他写文是为了续命。
没想到居然还写出了点名堂。
后来大学毕业,直接去了七点中文网面试。成了一个光荣上岗的编辑。
按道理说这他的人生本该风平浪静,他对自己的原生家庭并不怨恨,毕竟当年高考完他就年满十八了,的确没有继续抚养他的义务。
坏就坏在他写小说,不仅写出了名堂,还被他那青春期的弟弟给看见了。
他弟,关顺,看他写的文,发现咦这个天涯大大怎么和他没啥印象的哥名字一模一样。
再一看,咦,长的也有几分像。
几个月后,媒体躁动了,“网文大神年入千万,父母亲弟却住危房”上了报。
时隔多年,他再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年轻的时候美过,和命运抗争过几次,最后逆来顺受的选择了安稳和牺牲自己的孩子。
现在的她满脸风尘,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乡下老太太。
她含着眼泪说:“淮安……我银行卡里经常能到钱,是不是都是你给的。”
梁淮安“嗯”了一声。
他妈,没把他遗弃,供他长大,没虐待他,读完了高中,吃饱穿暖,梁淮安总归是心存感激的。
但是也就这样了。他愿意赡养她,但是并不想见她,和她的合法丈夫。
灯火通明的座谈室,老太太局促不安的在屋子里,她的丈夫在屋子外拿着手机,面色红润,“我是他爹,他不给我钱谁给我钱!不给我就告他娘的。”
“我请了律师和你们谈,”梁淮安神色温和,语气也是,心底是一阵冰冷,“您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如今,他在这飞机上,听着自己母亲叨叨絮絮怯懦地问着:“你弟弟大学没考上……能不能再借十万让他去学读个职校学个手艺?”他的继父是个市侩的聪明人,总有法子变着借口从自己身上吸血,还很有分寸的不会触及底线,只是从来不会亲自开口。
梁淮安皱起了眉,刚想说上个月不是才给了钱吗,然后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从身边经过的人。
只是一个侧脸。
他几乎是在原地魔怔,才回忆起了叶归宁的眉眼。
原来十几年过去了,他现在是这个模样。
电话里传来了自己母亲的声音:“……淮安?”
梁淮安回了神,冷静的回答着:“我知道了。下次请直接联系我的律师。”
他放下手机,就这样对着才打了几百个字的文档发起了呆。
是叶归宁。
他要去见他吗?他在后面睡觉,是很累吗。
他的思绪毫无边际的想到了一件小事。
那是高考毕业后,同学到他打工的店里,问他,“诶,你和叶归宁熟吗?”
梁淮安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不熟。”
“那叶归宁怎么到处在问你高考后去哪儿了?对了,他说后天他生日,想请你去参加生日聚会。”
那个年代,企鹅还没普及,微信还没发明,没有个电话号码,联系人基本靠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