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盛宴。
“回家吧。”宁正低声。
宁日没说话。宁正上前,嵌到他腋窝下,肩膀一抬,把他扛了起来。他的身子倚在宁正身上。高大,压住矮小。宁正依然站得很稳。
宁日夸他:“下盘功夫练得不错。”
“你教的所有东西,我都有用心学。我有好好教他们。孤儿院的开支有兔子算。谁要是半夜哭着找妈妈,我把他丢给西瓜。我们都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听人家把话说完再去死啊!混蛋老爸!”
“我死了。”杨河说着,拿出一个银色小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空气里弥漫着白酒的香气,混合在柴火熄灭之后扬起的小烟灰中。
“你又喝酒!”杨留气得眼眶有点红。这个了不起的小贼!什么时候偷的?
“让我喝一口。就这一口。”杨河说着,果然盖好,把酒壶塞回杨留口袋里。
杨河喝过酒,眼神有点迷离。躺在杨留怀里继续说。“小排骨人还是不错的。我说想看看孩子们。他陪着我,跟着去了。正儿背着我回家。把我火葬。”
火苗背后,太阳升起。宁正第一次,抽了西瓜递过来的烟。把自己呛到了。一直哭。
“正儿总算哭出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瓜娃子给他拍着背,卸下绑脚的铁块。自从输给他,瓜娃子不曾放弃过锻炼自己。瓜娃子一团肉把他这个小个子完完全全裹在怀里,害他差点窒息。正儿输了。
瓜娃子叫正儿乖儿子,要他叫爸爸。
正儿死活不叫。还扬言早晚有一天要亲手打败瓜娃子。
那也得先活着不是?正儿,活下来了。
有瓜娃子在,正儿不会出事。我知道。
那之后我没有遗憾,就跟着那小排骨离去了。迷迷糊糊睡了好些年。再睁开眼就是被我儿子捡到了。
当时我的瓜娃子还活着。他藏起来了。
话说,难道你就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死胖子?
好色。心地不坏。抽着水烟枪,很会做下酒菜。蒜泥白菜堆宝塔,一坛子家酿白米酒往嘴里倒,啜一口紫苏炒田螺就是满嘴的肉和油。看见漂亮姐姐那眼睛睁老大了。
死瓜娃子还有个坏习惯,爱穿人字拖,走起路来外八字,整一大爷儿似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哄得那些个大姐姐小姐姐,那个,你懂得。
这么显眼的大块头怎么可能藏得起来?瓜娃子绝对很有出息!”
旭想了想。“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大金链子是给外人看的。菩提手链是家传的。祖传一对四座楼。花衬衫沙滩裤人字拖。一个大笑全身肌肉都在颤抖。明明贼年轻却染上老中年的坏习惯。广东牌台湾牌样样通。偏偏天天输给兔子爷、温婉这些个长辈。长情,有情。”
旭说的是三当家,西寅。
绵绵不断的青山一十八峰。峰峰各不同。高者参天入云,头顶雪帽,谓之青天。极东之处不高,托起日出霞光万丈,人言青明。星点棋盘者不计其数,各地异名。中有一峰曰青木,白天是一十八峰人气最鼎盛之处。同时也是晚上鬼气最旺的夜游地。
山上有墓园。铁栏大门关起多少碎骨。墓园大门砌成一祥云锦绣的大牌坊。左书秀字:青山有幸埋忠骨,右写良言:木金齐心诛奸臣。横批:堂堂正正。
字是前朝书法名家,皇族后裔七王爷的秀字。一字千金。牌坊是汉白玉质地。尚且配得上这一手好字。
墓园山脚下,井家,居给远道而来的三当家做晚饭。
团子给西寅盛了一碗旭心熬制的杂菌汤。“青木山现采的杂菌。新鲜。”
西寅尝了一口,“居做的汤,好喝。”
“哪里。三当家这饺子才叫绝!”居这不是随口夸。西寅带来的饺子皮薄到近乎透明,韧劲儿在也不粘牙。可见和面的功夫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