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孤灯也在大堂里,我倒想知道新酒一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如何在天都云海首徒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让简素虞有一瞬的茫然,简素虞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他是鬼王。”
言下之意自然是蒲新酒用了他们难以察觉的方法动了手。
但是不巧的是,经过了远清的事情,谢宴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行行行,他被安上个鬼王的身份就是原罪对吧?当初远清也是被全城的人按了个妖怪的身份就要啖其血肉的,这也是他的不是对吧?我说他们俩真是几世修来的缘分,动不动就被人安上个什么狗屁身份,再附上些罪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简素虞难得见他如此失态,一时无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他,却抓了个空。
“店小二的尸体没有什么异样,一丝灵力与鬼气浮动的气息都没有。”谢宴一摆手拍开了他伸出来的手,盯着他,冷声道,“所以师兄,凡事要讲证据,‘防患于未然’这种说辞在指证一个人的时候,是站不住脚的。”
然后他一挥手,面前的结界如同冰层般碎裂,大步走了出去。
只是简素虞不知道的是,他的无心之语勾起了谢宴心底最想埋葬的记忆。
邺城人中上至九五至尊,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谢国师深解经纶,兼通术数,为人又谦虚和蔼,亲近可人,可称得上一句先帝的一句“学德兼备”,在一干唯唯诺诺的朝廷大臣中堪称德高望重。
稍微知情的人都知道,谢国师膝下就一掌上明珠岚月时,自小便形容丽,引得无数后院夫人们称赞不已。谢夫人身体弱,因而这位大小姐大多时都寄养在谢夫人母家,没有出落成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性子,反而为人泼辣豪爽,一身红衣猎猎,一副侠女风范,成天舞刀弄枪,一手九节鞭挥得人耳边熠熠生风,揍得邺城的几位宦官子弟满地找牙,想是世间没几个男子自认能降得住当然这是后话。
说起来谢夫人母家,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路上随便抓个人,都能回一句“岚家的钱可是比邺城所有人再加上国库里的钱还要多呢”,任一码头的货船客船,都能看到海蓝色的“岚”字旗随风飘荡。东海岚家,海盗起家,转商后建立了海上王国,然而朝廷一直听之任之,许多人暗猜,所谓敬鬼神而远之,朝廷该是忌惮修道世家的。
岚家祖训:一为岚家人,永为岚家人。因此只要是身体里流淌着岚家人的血,哪怕一半,都要冠以岚姓入岚家家谱因此岚月时叫岚月时,而不是谢月时。
国师府除了岚月时名声在外,谢宴也是,不过是更糟糕的声名狼藉,他那爱闯祸的纨绔性子自小便是如此。谢宴虽是谢姓,其实是谢国师的亲侄子,非谢国师夫妇所出,却视若己出。
谢宴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时候是在五岁那年的寒冬。
大冬天的,一群小孩子聚在私塾里闹腾,把好脾气的先生气走后,有人提议大家一起烤栗子。生栗子丢进火堆里不多时变得金灿灿香喷喷,却拿不出来了。几个胆大的孩子火中取栗,都被烫得哇哇叫,谢宴反而很镇静地伸手从火中取出了几颗栗子,分给了每个人。那火苗仿佛有灵性一样,只在他的指尖打转却不伤害他。
再大点的时候,他已经能很熟练地用火去烤鸡窝里的鸡蛋了,把老母鸡烫得在国师府里上蹿下跳;亦或是在烧了狗的尾巴尖,害得家里看多年后门的大黑狗在院子里东奔西跑,真真弄得整个国师府鸡犬不宁。
最过分的一次,谢国师去上朝,连圣上都忍不住出声提醒朝服背后被火烧出了窟窿大小的洞。
向来不喜谢宴爱闯祸的性子,那会岚月时挥舞着她的鞭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小舅说得对,你骨子的顽劣是封不住的!魔头的儿子也是恶魔!”
后来两人一同入玄音修道,手足情深,但儿时的无心之言却被谢宴记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