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前正想叫她起来的周连营:“……”
只好扳过她来,把被子从她脸上扯下来,晃晃她:“起来了。”
霜娘迷糊着,感觉似乎有人在叫她,但困意深重,眼皮粘在一起难分难舍,她努力了两三次,
就是睁不开眼,于是头一歪,放弃继续睡了。
在周连营的角度,只见到她的眼皮颤了颤,原以为要醒了,谁知跟着就没动静了,不由看一眼正抱着被子要出去晒的春雨。
“奶奶昨晚睡得晚了。”春雨脚步停一停,解释道。
——其实睡得早也一样赖床,春雨给她家奶奶留了面子,这句没说。
睡晚了自然是被他闹的了。周连营转回头,又晃晃她:“该起来了。”
霜娘毫无反应,睡得酣甜。
有这么好睡?见春雨出去了,周连营索性坐到床边,把她睡散了的头发拨开来,然后手指悬在上空顿了顿,选定了她的下巴捏着,把她的脸转过来。
霜娘的脸睡得红润润的,周连营脑子里闪过“粉面桃腮”这个形容,手指不由就蹭上去,盯着她看住了。
直到霜娘梦里觉得脸颊有些痒痒,伸手抓了一把,抓到他的手指上,才把他抓回神来。
他有些脸热,缩回手,加大了一点力气改去推她肩膀:“好了,起床了。”
霜娘那一下没抓到自己脸上的痒处,心里别扭着,又感觉被人推搡,睡得更不安稳,扯着被子往下一缩,脑袋滚下枕头,压到推她的那只手掌上,嘴里咕哝道:“春雨,不要吵,我再睡一下,一下就起来……”
周连营僵硬地被她压着,满手柔嫩光滑的触感,她说话时的吐息就喷在他手掌外缘,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嗔意,又有点求饶的意思,尾音拖了老长。
周连营喉咙有点干涩,他以为叫她起床是个很简单的差事,来喊一声就行了,怎么会拖上这么久?要命的是好像还会拖更长,她这个样,他根本不想叫她起来啊。
勉强忍住遐想,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再去推她,这回话还没出口,接连被骚扰的霜娘急了,闭着眼把他那只手一拽,拽被窝里去了,然后两只手把他抱着:“不要吵啦,我说了……再睡一下……”
她声音渐小,一句话未完就没声了。
两只手都被绑架住的周连营坐成了一座雕塑,他有一只手被迫放的,咳,不太是地方——
春雨晒完一床被子回来了,进来次间时见霜娘还没起来,正有点奇怪地要过来,一眼看见两人姿势,她立刻板正了脸,目不斜视地进了里间,抱了另一床被褥,又目不斜视地出去了。
周连营默默地坐着,一动不动。
直到换了手掌枕头的霜娘因为睡得没那么舒服了,终于挣扎着,慢慢清醒了过来。
第一个感觉:脸下面的触感不对。
第二个感觉:她一觉睡醒好像长了三只手?
第三个——没有第三个了,她只是睡醒,不是失忆或者失智醒来,不需要那么长的反射弧。短促地惊叫一声,她卷着被子连滚带爬地往床里去,一头撞在里面的床栏上。
咚一声好响亮的动静,周连营忙起身去拉她:“我看看,撞哪了?”
霜娘哪有脸见他?蒙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球,蜷缩着捂住额头,痛得要死,但更痛的是她的羞耻心,她她都干了什么呀?!
起码十天,不,一个月她不想面对他了。
周连营当然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没有硬去扯她的被子,在床边站了一会,道:“我叫你的丫头来。”
就抬脚出去了。不一刻,换了个脚步声过来,跟着是春雨的声音:“奶奶,你怎么了?六爷说你撞着了?”
霜娘听到,一把把被子掀开,哀怨极了地瞪她:“为什么不是你来叫我起床?”
由俭入奢易呀,她刚嫁来时一直都勤勤恳恳,卡着请安的点,每天到时辰就自己醒了。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慢慢习惯了丫头们的人工叫早服务,自己的警觉心一天比一天少,仗着有人叫,她越睡越放心,床越赖越顺——哪知道今天换了人,她丢了这么大个人呢?!
春雨道:“我本来要叫的,可是六爷洗了澡,就叫我收拾去了,说他来叫奶奶起床——怎么会撞着了?奶奶把手放下,我看看撞得怎么样了?”
霜娘垂头丧气地把手移开了。怪不得她梦里听到水声,好嘛,人家一早起来,连澡都补洗过了,她睡得一点知觉没有,简直像猪一样。
春雨凑近了细看一看,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她额上红的那块:“呀,奶奶撞得不轻,都鼓了个包出来了,我去找点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