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扔了笔,端着茶杯朝座位上一躺,笑吟吟的模样看着方靳说道,
“呦,稀客呀。”
季清与他是父辈的交情,他俩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不算十分了解季清的话,那至少也有九分。
季清从小就有个特点,记仇。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的记仇向来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你得罪了他他不会当面跟你说什么,只会在以后的时光里时不时拿出来提醒你,告诉你这些我都还记得。
十几岁的时候方靳一不小心弄坏了季清最爱的玩具,季清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跟他说着没关系,在他松口气的同时在之后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季清各种明示或者暗示着他这件事,让他不得不低头替季清做着各种有理或者无理的事。
比如帮他写作业,比如自己含泪把爱吃的零食都给了他。
小时候方靳懂得一个道理,惹哪个女孩子都不要惹季清。
长大了方靳理解能力更深了一个层次,惹谁都不要惹季清。
方靳看到季清脸上的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活生生打了个寒战,知道季清这次是动了大怒。
十二月的天,他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声冷汗,方靳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道从哪起话题,不知道该怎么起话题。
方靳斟酌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季老师,吃了吗?”
季清吹着杯里的水,雾气氤氲上来遮住了他的眼,季清似笑非笑道:“没呢。”
方靳殷勤道:“那我请你啊!”
雾气散去,季清的嘴唇上沾了水,欲落未落,他伸出舌头舔掉那颗水珠,笑得意味深长,“那怎么行呀?我们无产阶级不能随随便便接受资产阶级的馈赠,你说是吗?方老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靳就差跪下了,他哭喊着说季老师我错了,那天是我喝多了。
季清还是用那种温温和和的语调说着话,“醒酒需要醒两天啊?”
明明是你不回我信息不回我电话最后嫌我烦还把我拉黑了你现在竟然倒打一耙你身为老师心这么黑你学生知道吗?
可是这些方靳都不敢说。
季清喝完了一杯水,重新拿起笔开始阅卷,他今天穿了身黑色短款羽绒服,里面一件纯白色低领毛衣,方靳感叹人家都是越活越世故,季清这种每天跟学生混在一起倒是越来越像大学生了。
哪像个二十七八岁的人。
方靳瞧着季清脖子上的围巾略眼熟,凑近了一步凝神细看,奇怪道:“这不是那个牌子的全球限量款吗?这次追你的出手够大方呀。”
不怪方靳这么想,季清这样的长相,从小到大追他的人络绎不绝,想上他这艘船的人能踏平长江三角洲的上海港。
以前不是没有追求者送过他礼物,衣服,包,男士香水,前年还有个特别阔绰的大老板送了辆车,但都被他温柔而残忍地拒绝了,像这样堂而皇之用在季清身上的倒是很少见。
季清疾笔如飞,方靳这一问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哼笑道:“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吗?”
方靳锋利的眉形挑起一个明显怀疑的弧度,他自来熟地找到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不能吧?这一条围巾得要你三个月工资。”
“我之前那条吸饱了酒,说不准上面还有你那些亲爱的兄弟不明呕吐物。”
方靳明白了,这小心眼的早就在原地挖好了坑等着他跳呢。他也乐得当这个冤大头,方靳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于是他开口道:“我给你买!当作赔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