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讨厌他的触碰,更讨厌此刻他做出的近乎温情的动作。他突然就暴躁地往龙头上大力一拍。
但下一刻他就楞住了。
水龙头连着整根水管竟然就此爆裂,里面的水就跟发射的水枪似的,朝着不同的方向滋射开来,水量还大的惊人。
姜祺第一时间用身体给他挡住,护着人先出了盥洗室,他回头找到脸盆,往上面一扣,水压勉强压下,但依旧在盆里不屈不挠地滋着。
许愿看了他一眼就往回走去,姜祺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着急着赶上。
回到屋里,许愿直接拿袖子往脸上蹭。
姜祺又给挡了,他用手上的毛巾继续帮他细心擦拭起来。许愿这回没再动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视线随着他身上嘀嗒下落的水珠,渐渐没了焦距。
那好像是个秋天,大约是即将入冬的那会儿吧,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那时候他的外婆尚在人世。某个假期,他和姜祺随着妈妈一起去了乡下,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下乡。
那会儿天儿已经很冷了,外婆的家跟多数乡村一样,地势偏远,又靠近山脚。
一入村庄,那种冰冷的凉意就贴着脸颊直接钻进了衣服的缝隙里。
他缩了缩脖子。姜祺第一时间将他的围巾又多绕了一圈,在肩膀的位置打了结。
他俩甩开母亲,随着记忆就兴冲冲地往外婆家里头跑去。
姜祺刚迈开几步就反应过来,赶紧拉着他停下。
“小愿,不能跑。”
他妈妈也在后头叫唤着。两人就缓下步子,大步朝前走去。他们径直地穿过别人家大敞的门,就跟走迷宫似的,七弯八绕的,可有趣了。
外婆的家是村里头位数不多的三层水泥楼,以他们在城里住的房子是做不了标准的,但就他们乡下而言,是算得上令人艳羡的好房子了。
两人走的一身暖和,到了外婆家,他第一时间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随手往长长的板凳上一搁。
外婆端着洗好的衣服从外面进来,看见他俩,笑皱了一张脸。
“娃儿都到了啊。”
姜祺接过木盆,放在手上。
他俩跟外婆打好招呼,就往楼顶跑去。他们将衣服一件件取出,又重复拧上几把,衣服上多余的水,就会滴滴嗒嗒将天台的水泥地浸出一小滩深色的水渍。
他们晒个衣服也就跟玩儿似的,还能边挤边走动身体,临场发挥,画个王八大蛤蟆的。
两人乐此不疲,这都是他们在城里不能体验到的乐趣。
待两人嬉闹着将衣服晒好,便一同下了楼,那时,外婆总会将家里所有好吃的零食瓜果全部摆在桌上,招呼着他俩过来吃。
他们也会丢掉城里学习到的诸多礼节习惯,谢过外婆后,就揣着两口袋好吃的往外头走去。
他妈就会在里头吩咐一声。
“饭点准时回来。”
他们最喜欢去的就是一段斜坡。
那是山脚与半山的一个连接处。因为半山也住着人,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的烂泥巴路,慢慢的也被铺成了掺着石子的水泥路。
沿着斜坡一路上去,还能看到一条蜿蜒而下的溪水。那都是山上流下来的水,被村民们用砖块石头做了分层。
最上面的是饮用水,村里即便是都接上了自来水管,但附近的住户,依旧习惯来这里打水。
而第二,第三层就可以用来洗菜,洗衣服。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分时间段的来这里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