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轻轻点一下头,陆鸣那覆水般的情意就再难回,等待他的是那好不容易抑制住的邪气卷土重来。他会成疯成魔,会沦为正道眼中的众矢之的,会成为凶邪的傀儡,还会……死。
一想到这个字,江其琛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但他看着陆鸣那张专注着等待自己回应的脸,却无论如何做不出一点摇头的动作。
腿脚仿佛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地上,却是怎么也无法上前半步。
沉默,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锁,牢牢的将陆鸣捆住。
他合上眼自嘲般的笑了笑,那笑容悲中带苦,看的人心里一阵荒凉。
到底是不自量力,自作多情了……哪怕在这一刻,他还没用的想着,只要江其琛点点头,只要那么一点点的肯定,他仍然会毅然决然的站在那人背后。不论江其琛把他当作什么,是报复的工具也好、是最忠心的属下也好、甚至是一时兴起的玩乐。
他没有尊严,不顾尊严,只要江其琛心底里有他的分量,哪怕少的可怜。
可是,就连这一点点的希望也湮灭了,江其琛连哄骗他都不愿意。
在陆鸣那身玄衣包裹之下,右肩上一记闪着金光的佛印缓缓现身。陆鸣撑着竖在地上的弯刀,支起身子。他伸手将束发的金色发带一把拽了下来,如墨般的长发瞬间披散开来,被风一吹,整齐的飘扬在空中。
再睁开眼,陆鸣眼眶一圈已经染上血红,那双黑曜石般的星目阴冷的叫人胆颤。
江其琛心里猛地一跳,终于上前半步:“鸣儿!”
陆鸣没几分血色的薄唇轻启,声音冰冷的如同伏伽山上的飞雪:“十二年养育之恩,我今日一并还与你。”
身形微动,陆鸣以令人生畏的速度越过一众紫卫玄兵,鬼魅般的出现在裴天啸面前。
刀光凛凛,清月弯刀在半空中落下一道骇人的弧度,掺着寒意的刀势从天而降,将团团护在裴天啸面前的承天鉴士兵拦腰斩成两半。
陆鸣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天啸,眼中没有半分情绪,仿佛面对的根本不是杀他全家的罪魁祸首。
裴天啸拥着桑瑶的尸体,兀自勾了勾嘴角:“我早应该认出来的,你同霍流之长的简直一模……”
手起刀落,裴天啸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陆鸣一刀斩下头颅。
陆鸣厌弃的抓住裴天啸的发髻,将他的头颅提起来。他转过身,就对上刚追过来的江其琛,手中的头颅还汩汩的滴着血。
江其琛那素来宠辱不惊的脸上俱是惊慌,有些事情从方才那一刻起便渐渐失控。
他伸出手,想要稳住陆鸣,声音尽量轻柔地说:“鸣儿,你听我说……”
陆鸣显然并不想再听他说话,他倏地将手中的人头丢到江其琛脚下,那飞溅的鲜血像一枝红梅横亘在江其琛雪白的衣衫上,血腥的竟有些好看。
江其琛急了,他皱紧了眉头,低喝一声:“陆鸣!”
陆鸣兀自解开身后的玄色长袍,连同那一直绕在手中的金色发带,潇洒的往天上一挥。刺目的刀光一闪而过,长袍同发带一起被一刀截成两半。就像是主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人弃之如履的踩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