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检一身绛紫色衮冕朝服,低眉敛目地站在那,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待永宁帝回话,礼部侍郎跨出队列,“臣以为不妥,山、陕连年大旱,朝廷多次拨款、开仓却还是有众多流民不得安定,臣不知两地如何赈灾,以至越赈越乱。臣以为民怨已生,贸然出兵只会激起冲突,应立刻向山、陕派出钦差,查实赈灾情况,处理不力官员,安抚平息民怨。”
礼部侍郎与荣国公家有姻亲关系,而荣国公的嫡孙女正是宣王王妃。
他这番话听起来似有几分理,若是真这么做却只会乱上加乱,两地流民已成势,钦差却专门来处理官员,如若地方破罐子破摔,西安府还要不要了?此番说辞,不过是打击太子一党的地方势力而已。
堂下是彻底不打算让永宁帝说话了,都察院的资深嘴炮们倾巢而出,引经据典,骂人不带脏字,把山、陕布政使祖宗八辈都拉出来溜了一圈。
更有甚者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元凡,此人文帝时期就是朝堂骂街圣手,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专擅在皇帝面前作而不死,今上从做太子时就被他喷口水一路喷到现在,看见他肝火就旺,还偏偏杀不得,人家一死青史留名,皇帝还得背着杀御史、不纳谏的罪名。
王元凡一出马太.子党算是倒了血霉,他一路从地方骂到兵部、户部,最后把太子、皇帝统统捎带上,半个大殿都被他骂的是灰头土脸。
永宁帝面色铁青,盯着太子问道:“太子有何建议?”老皇帝这是拾不了王元凡,只能掉头拾自己儿子。
太子险些被喷成筛子,面带菜色回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控制流民继续西进,解西安府之围。”
太子耳软、心软的毛病跟永宁帝一模一样,治下不严、驭下不力,经常被一帮草包文官牵着鼻子走,然后糊一屁股麻烦,擦都擦不干净。
“儿臣附议。”此时站出来的人让大殿上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宣王,他不疾不徐地上前一步,正紫色的亲王衮冕,肩佩双龙,袖滚九章,“太子殿下所说的确是当务之急,不过儿臣以为,山、陕地方此次确有不妥之处,暴民需严惩,有司官员也不能轻放,还请父皇定夺。”
陆泽冷眼看着这场朝堂风波,觉得太子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宣王的政治手段要比他高太多。他虽无地方亲信,但惯于控制舆论,用都察院这帮顶天立地的搅屎棍,举闻风而奏之刀,挟持百官言行,把事情弄得沸反盈天,打得太.子党晕头转向,自己再站出来说些所谓的中立之言。此人心机深沉,布局密,不是善茬,若非老皇帝绝顶偏心,太子早被废八百回了。
永宁帝转头看他,想起玄玉真人昨日所解天谕,心中好不复杂,那个“中”字怕不是什么河南山西,而是朝中、膝下。
老二明强悍,野心勃勃,自己何尝不知,但太子为国本正统,需德厚流光、至善至仁,方能恩泽万民。
老皇帝心下感慨一番,又经不住暗骂太子东宫一桌子的饭桶,简直天天在开年夜饭,丝毫不反省自己给太子留下的一伙“仁善”之徒。
永宁帝终于耐心告罄,对着众人说道:“临江郡王梁检、户部尚书徐旷、兵部尚书祝鹏、大理寺卿黄蒲、西北军副将叶随后议事。”
大殿上又炸了锅,户部、兵部且不说,职责所在。
大理寺卿黄蒲,这也是朵旷世奇葩,正三品的文官非两榜出身,翰林们看见他各个想撞墙,简直是行走在朝堂上的妖魔鬼怪。
他本该在州县通判这个芝麻官上干到死,岂料宁王叛乱被俘,正好在他属地。永宁帝被这个弟弟气得肺都快飞出来了,当即责令属地官员先去骂宁王一顿当下酒菜,这回可把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