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叶面无表情,有传令兵正好递上一封战报,他堪堪扫了眼,“老莫,除了贺同要活的,其他一个别留。”说罢带着亲卫要走。
“世子……”陆泽惊恐的无以复加,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六千多条人命,世子且勿徒增杀孽!”
从开打到现在一路波澜不惊的叶猛地转身,揪着他怒道:“有一人阻千万人恶念,就有千万人纵一人恶念。”他盯着陆泽,“若犯恶之人有罪,纵恶之人可恕,何以止恶?若日后,我大启边卫皆如此一呼百应,谁又能守得住这万里山河?”
陆泽哑口无言,僵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一片铁甲寒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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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卫被火烧的乌漆墨黑,基本上找不出一间可以落脚的屋子。叶只能让人在避风处扎了帐,处理往来事务。西北冬日的深夜,寒风侵肌,刚在外边兵刃相接不觉得如何,坐在帐里陆泽才感到身体都冻硬了,五指关节又胀又麻。
叶的手上戴着特殊的腕套护甲,仅两个指节露在外面,此时在桌前提笔,透出几分笨拙。
陆泽摇头,“要写什么,我来吧。”他三下五除二解掉护腕,端坐桌前,“世子请讲。”陆翰林只要提起笔,在哪儿都是一身正气凛然。
叶也没跟他客气,将提报军情叙述一遍,陆泽略微斟酌,便下笔,边写边说道:“世子,我这个人絮叨、心软、胆小,刚才失言,你别太在意。”两军对峙,他说自己将领杀孽太重,现在想来,以叶治军的严谨程度,当时没把他推出去剁了,真是徇私枉法。
“打仗就是这样,你见得少,以后就习惯了。”叶表情是淡淡的。
陆泽轻笑道:“饶了我吧,写字算账也就罢了,上阵杀敌,还是列位将军来吧。”
正说着老莫进来了,“世子,贺同已拿下,城内还有小部散兵流窜,末将已令火器、连弩二营分队搜城。”
莫将军的铁甲闪着寒光,未沾染一丝血迹,像是刻意擦拭过,却掩不住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帐内。
“我去看看。”叶提剑往出走。
“世子,城内暗堡林立,散兵游勇藏匿极深,还请世子待我部清理干净了再去。”老莫伸手拦下他。
叶拍拍他的肩,“无妨。”
老莫看着叶长大,世子的脾气他明白的很,不再说话,只是又多点了几个下属甲卫。
一队人刚走到塔卫下,突然从箭塔暗窗里跳下一人,直直跳到护卫中心,离叶也就几步远。他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腰上密密麻麻捆满了火筒,引线火花乱跳呲呲响着。甲卫均在外围,厚且笨重根本来不及回护。
那人朝着叶扑过去,“世子!”老莫大喊,几个亲卫冲上去用身体把叶扑倒在地。
闷雷似的一声异响,仿佛炮弹炸在了软肉上,惊得陆泽丢下笔就往外跑,刚跑到塔卫前就见一群人疯了似的在残肢断臂的死人堆里往外拉人。
“世子”陆泽听见老莫含着哭腔的叫喊,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他扒开人堆,就见叶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额头上开着个大口子,血糊了半脸,身上没有一处不沾血,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伤在哪里。
“世子!平云!平云!”陆泽对着他无从下手,“快叫军医!”
就在他吓得一口气要厥过去时,叶剑眉皱起,细不可闻地喃喃道:“你闭嘴。”他被火筒炸得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