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季怀直拿着马缰的姿势有点儿别扭,不过他自觉这没什么打不了的,颇为随意地向原先的牵马人摆了摆手,“辛苦啦,你先去回去罢。”
那匹马被季怀直的动作牵动,有些不安地原地踏了踏步子,随后又摇头晃脑地喷了个响鼻。
那牵马人看得心惊胆颤,这位主儿牵马的姿势别扭得很,一看就是第一回动手,早知如此,他似无论如何也不敢将马缰递过去。若是这畜生突然发疯,伤着了季怀直一星半点,不说他自己,他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进去。
他正待开口劝阻,那头一个穿着靛色外衣的青年从王府走出,上前几步,行礼拜见。
季怀直有些奇怪,“茭白,怎么是你?皇叔呢?”
任茭白,就是随着安王来京的两人之一,虽说名叫茭白,不过这人可是一点都不白,常年在边疆风吹日晒的,想也知道是白不起来的。
“回禀陛下,殿下方才出府。不知圣驾降临,实是怠慢,还望陛下恕罪。”他一面说着,一面仔细打量季怀直的神情。
季怀直真的是愣了一瞬,这个月他时不时地往安王府里跑,安王一直都在府里头,他竟全然没意识到安王竟然还会出门。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安王又不是来坐牢的,出个门怎么了?先前那一个多月,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府里头闷着,那才叫奇怪呢。
想着,他又释然了,他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来给皇叔送些东西来,东西我送到了便好,皇叔不在也无甚要紧的。”
任茭白见季怀直神色间没有半点不虞,心下一定。他就说么,陛下对王爷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有恶意的样子王爷和李构就是想得太多了……
这般想着,任茭白唇角微勾,左侧颊上也显出浅浅的酒窝,又忙行礼谢恩,“末将斗胆替我家王爷,谢过陛下赏赐。”
这边季怀直将手里都缰绳往前扯了扯,作势要递给任茭白,一面开口道:“你看看这马怎么样。”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季怀直虽是不懂马,但也知道,能让盛产良马的永州当作贡品送来的马匹,肯定不会是凡马。
任茭白早就注意到季怀直身后的这匹马,身躯高大、四肢修长,眼眸大而有神,看起来就极通人性,更难得的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那马似乎被季怀直扯得不舒服,摇晃了几下脑袋,但到底也没有什么挣扎之举,而是顺着缰绳的力道,往前踱了几步。
先前季怀直没有提起,任茭白虽是看到这马,却不好多加关注,此刻自然是接过缰绳,眼神发亮地打量着这马,面上欢喜的意味甚浓,连声赞道:“好马!好马!……同殿下的蹑景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季怀直先听他赞“好马”之时,就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只不过听他后半句话,面上的笑意却是一顿,几乎要怀疑任茭白是故意这么说的了。不过看了看任茭白几乎黏在那匹白马身上的眸光,他还是觉得自己大约是想多了。
想要送礼物,结果人家根本不缺怎么办?
季怀直一时犯了难。余光瞥到那马通体雪白的毛色,他忽然灵光一现,开口问道:“茭白,你可有坐骑?”
任茭白倏地转头,有些磕巴地道:“陛、陛下,您的意、意思是?”说话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季怀直点了点,笑道:“你要是没有合用的坐骑,这匹马就送你如何?同你的名字也相配。”送不了安王,就送他身边的人嘛……
“没有!”任茭白斩钉截铁地摇头,随后似乎有些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是向季怀直行了个伏拜得大礼,“谢陛下赏赐!”这次说得可比之前情真意切地多了。
被叫起之后,他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神色略有些不自在,但面上还是兴奋居多,眼神还是不住地绕着那匹白马打转。
季怀直不大懂马,不怎么理解任茭白此时的兴奋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