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混乱中又带着秩序,送死发丧本就程序繁琐,更何况是帝王驾崩,一时间入目皆是白绫,四处俱是缟素,群臣哭号,百家悲戚。可那心中的真情实感,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日子离了谁都要照过,纵然逝去的那人是一代帝王,也不例外。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日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该下地的还是要下地,该上朝的还是要上朝……
不过,对季怀直来说,这差别就大了去了。
冬日的天亮要来得晚些,五更的天色仍是一片深蓝的暗,一轮弯月当空,幽幽地发着淡淡的荧光。
季怀直端坐在那柄不甚舒适的龙椅上,睡眼朦胧地看着底下的人大发议论,时不时地深深地吸几口气,避自己在这庄重的场合下打出哈欠来。
不是他不想打起神来,实在是就算他全神贯注地听,也用处不大,底下这群人根本没指望他发表半点意见。
这让他重温了一番前世大学课堂上听老教授讲课的感觉,只不过教授和学生的数量调了个个儿罢了。
季怀直回想着最初那上朝的那几日,自己还是颇为胆战心惊,毕竟他这辈子不长的人生里,吃喝玩乐占了绝大部分,骤然变成了担负着国运民生的最高决策人,忐忑不安才是常理。
先帝病重那段时间,季怀直也受到了个把月的紧急培训,但他自觉自己的能力不足,离着治国理政这个高大上的目标还差得远呢。
可这忐忑的日子实在是没过几天,季怀直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是过于多余了,整个朝堂上,就没人指望他决断些什么,就连开口提点儿意见,也会被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地驳回。
季怀直:……
一连被噎了几次之后,季怀直也渐渐的品出味儿来了这是不是在给他下马威啊?
实在不怪季怀直多想,他上朝这几个月,别的没干,就把这一溜儿大臣的属性全都给摸了个透彻,先不谈那个坑爹的“智慧”和“武功”,就说“野心”和“忠诚”季怀直迷迷糊糊地登了基以后,就发现最后那个“好感”二字自动变成了“忠诚”这一大殿的五品以上的高官,对他的“忠诚”……真是不提也罢。
及格的仅有一人,就是他爹给他指的那个辅政的内阁头头杨万彻可怜巴巴的63点……这还是这位首辅大人给他讲了几次课之后,才将将升上去的。
季怀直一度怀疑,这个新冒出来的“忠诚”,和先前的“智慧”、“武功”一样,都是瞎凑数的。只是后来,时间一长,他渐渐发现,这个数值大约还是靠谱的……
还不如不靠谱呢。
对着一大屋子忠诚度四十上下浮动的朝廷重臣,身旁还守着一个虎视眈眈、野心值高达九十九的叔叔……季怀直每次上朝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说好的九五之尊、皇权至高呢?
……
季怀直竟兀自神游,忽听到下面传来一句略微高些的声音:“陛下以为如何?”
季怀直抬头,正看到栎王双手持笏,恭恭谨谨地俯着身,方才那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季怀直不由地又是一阵牙疼。他这位叔叔,不管对先帝还是对他,都是恭敬得让人挑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