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远从小就不会说话,但很小的时候还会像平常的小孩一样发声,会哭,会笑。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琐事缠身的林阿秀渐渐把放在林念远身上的注意力转移了,等到过了一般小孩会说话的年纪,林念远还是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后来两人的境遇越来越差,林阿秀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林念远这时候就干脆连声音都不会发了。
直到现在。
林阿秀也看过不少大夫,换来的都是无奈的摇头。
“没事,念远,我们慢慢来,现在我们回去好吗,阿秀阿麽该担心了。”小心地牵起林念远的手,白遇岁弯下腰替对方拍去粘在身上的草屑。
“遇、岁!”清晰的咬字从头顶传来,许久没有哭过的白遇岁瞬间绷不住了,只能继续弯着腰把眼泪憋回去。
“遇……岁……”
“远儿!”林阿秀和身后跟着的白修年和谭阿麽都来了,林阿秀一把搂过林念远,哭着说道:“阿麽错了,阿麽错了,远儿,阿麽以后只跟你在一块好不好,只有我们还有你阿爷,咱们一家人好不好,不要别人,只要你别离开,阿麽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他亏欠远儿太多太多了,若不是那时候自己一门心思放在姓唐的人身上,怎么能不发现远儿的不正常,现在又是这样……
他怕了,他林阿秀害怕了。
远远跟着的喻识渊站在原地,只是深深地望着林阿秀的背影。
“阿麽。”比刚开嗓生硬粗哑柔和了许多的声音传来,现在林念远已经能够不停顿的说出两个字了。
林阿秀睁大双眼,仿佛在面对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天哪!”谭阿麽捂住嘴巴,“念远会说话了!”
林阿秀连忙松开怀里的念远,随意抹去脸上的眼泪,又是哭又是笑,十分滑稽,但看在众人眼中就是一副感人的画卷。
“远儿你再叫一声好不好……好不好……”眼眶中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几乎是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林阿秀都没有这样哭过,但这一次他哭得幸福,哭得心甘情愿。
“阿麽,我、不、怪你。”摆着小脑袋一字一字说道,“我、只是、我、没用。”这个家伙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左右阿麽的选择,他当然希望阿麽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以前有过很多经历。阿麽也做过很多选择,最后毫无例外的,为了自己阿麽选择了放弃。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以为这次阿麽仍然会为了自己,也担心喻先生会因为自己的原因难以接受,所以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才下意识的使出这么笨拙的方式,原意是想有个好的结局,却不料吓大家一跳。因为不能说话,他的很多疑问都问不出口,也有很多事情也很难去懂。
白修年转过脸,搓了搓脸,能不能不要这样煽情,老子都要控制不住了。
“不不不,阿麽最喜欢你,是阿麽没用,阿麽以前没有保护好你。”
被重新搂进怀里的林念远对上喻识渊的眼睛,张张嘴巴,缓缓说道:“先、生。”
“阿麽,先生。”
“叫先生过来是不是?好好,喻先生你过来罢。”林阿秀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透过眼前的人。
白修年走到白遇岁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无论林念远的打算是什么,不论是阿秀阿麽,还是他们,都没有办法拒绝。
林念远抬头望了望面色疲倦的喻识渊,再看看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林阿秀,突然弯起嘴角,毫无预兆的笑了。
怎么形容这个笑呢,少年期带有的独特的青涩和这个世界这个年纪承载着的厚重,都在这个笑容上展现了,很温软,很温暖。
站在离林念远最近的两个人都一怔,直到被两人的手被一双手放在一块。
“在、一起。”看着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林念远想了想,抿着嘴巴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还有,阿爷。”
“是是是,还有阿爷。”抱着林念远的脑袋,林阿秀那是感动的一塌糊涂,远儿怎么能这么乖,自己何德何能啊……
终于忍住自己情绪的白修年把头一偏,看见的就是哭成x的谭阿麽,眼泪鼻涕那是怎么都止不住。
所以,该如何含蓄而有效地告诉对方鼻涕蹭衣服上了?
白修年说,很多时候,当承载不了眼前场景冲击的时候,他都会在脑袋里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比如现在,死命往谭阿麽身上找笑点的白修年,仍然是那么的机智。
不哭,才是真正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