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志苦笑:“张大哥说的是,无心杀人也是杀人,没有不同的。”又看向阿笙,感激道:“你这样安慰我,真的很好。”
阿笙不答,在水边停下,只听身后那人道:“阿笙,你说的没错,我还要报仇,还要杀更多人。我还是很害怕,还会很难过。我只求你,求你到时候……”
他深深望着阿笙背影,缓缓道:“我只求你,那时候能陪着我,好不好?我心里难过,却不知怎样说,别人便都不明白,只有你懂,是不是?”
阿笙低头,看到水上倒影,那影子并不像他,却也不知何处不同。他用那素来冷淡的声音道:“好。”
这日歇息过后继续上路,传志要张一刀在车厢中照料南宫晚樱,他与阿笙驾车。两人坐在车外,传志握上缰绳,才发觉自己从未学过御车。阿笙不得已手把手教他,小半时辰才稳妥。见他双目大睁,丝毫不敢分神,阿笙抱着手冷眼旁观:“你倒是好心。”
传志脸上发讪,只得道:“阿笙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是你会的太少。”
他语带嘲讽,传志也不生气,忽想起一事,便问:“你的医术,也是岑叔叔教的吗?随身带着恁多瓶瓶罐罐,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大夫。”
阿笙垂下眼睑,沉默片刻道:“是我妹妹。”之前他也曾提到妹妹,传志想他不肯多说,应了一声正想另起话头,他却继续道:“我跟筝儿是孪生兄妹,生下我们之后,娘身体便不大好。爹要照顾娘,很少顾念我俩,筝儿总是哭闹,问我为何爹爹不肯疼她。等她长大了,便只同我亲近。”
“那岂不是很好?我也想有个妹妹。”
阿笙轻叹一声:“六年前爹爹去世,将我托付给师叔,筝儿是女孩子,便要云姨照顾。云姨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夫。”
传志忽道:“我知道她。”若不是她,也许他跟九叔早已命丧他乡。想到此处,传志遂想起眼前这人是方家的仇人、惊鸿剑秦茗的亲子,胸口一阵钝痛,随即茫然不已:我早知阿笙身份,为何这时又在意起来?他爹爹怎样,与他又有何干?但是……倘若秦茗不死,两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并肩坐着吗?
阿笙不知他心中想法,道:“筝儿不肯,死活要同我在一处,哭得厉害。我便说‘不要哭,你跟着云姨要更好些’,她哪里懂?只说要跟着我,绝不肯分开。我那时只知云姨照顾她会比跟着我更好,并未在意她心思,还劝她不要任性。”
他从小便是冷静自持的性子,妹妹哭得声嘶力竭,他却不为所动,如今回想,方才满怀歉疚。
“爹爹要我们离开青石山再不回去。筝儿没有爹娘,没有容身之处,只求我陪在身边,我却不肯答应。”阿笙低声道,“六年间,我只见过她一次。她长高不少,亭亭玉立的,学得一手好医术。我叫她筝儿,她却不肯理我。她还在生我的气。”
传志心不在焉,随口道:“竟是这样。”
阿笙笑笑:“临了,她扔给我一只小箱子,里头整整齐齐都是药瓶,治风寒的、止血的、化瘀的,我的筝儿已是个独当一面的好大夫,却不肯叫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