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肘爬起来,吐出嘴里的血。眼熟的轮廓,耳熟的口音,这家伙居然是不久前蹴鞠场上交过手的那个匈奴小子。
“有力气的话,自己爬上来吧。”我回手拍拍雪麒的背。
“拉我一把。”对方仰头,血糊糊的脸上刚绽开一个笑容,下一秒便换上痛苦的表情,“肩膀脱臼了。”
马缰被生生拽住。火屑在我眼前飞舞,木炭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么轻松就想走?”火光中,昭平君神色阴翳。
“陈公子,我可是有帮手的。”我指了指不远处幽暗中赵信手里闪烁的火折子,“再说,军中私下打架斗殴,陈公子也不想遭处罚吧?”
昭平君的脸色渐渐变成猪肝紫。
“哼,建章营的人居然帮着胡骑营的兵,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看你以后在营地里怎么做人。我们走!”他愤愤丢下一句威胁的话,很快领着三个喽消失不见。
“赵将军,您自己营里的子弟,您真忍心不救么?”带着伤号打马经过赵信身边时,我忍不住问他。
“救了又能怎样。”赵信从阴影里走出来,抛给我一个无奈而辛酸的笑,“对方可是刘家的孩子。”
“将军!”靠在我背后,满脸是血的士兵,朝赵信发出一声失望的哀嚎。
赵信扫了一眼那青年,挽起缰绳便要离开。
“赵将军,属下理解您的苦衷。”我朝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拱手道,“但请您相信,大汉兵等的划分准则是能力,而非金钱地位;胡骑营的存在,亦非只为衬托骁骑营的不可战胜。”
策马之人顿住脚步,回身望向我,轻嗤一声:“霍公子小小年纪便出入天梁宫,我一直当你是个簪权逾矩的京城纨绔,今晚之事,原是我小看你了。”
我眨眨眼,指着身后的匈奴小子:“那,这个伤员属下带回建章营去医治,将军不介意吧?”
“对我们胡骑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信一夹马肚,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的声音随风飘来,“只要你担下责任,人带哪里去随你。”
***
“呃啊”
月色下的建章营一片静谧,除了军医帐内传来的数声惨叫。
“他好像不是我们营的。”为我领路的守卫反手指向帐内。
“这人是我路过捡的,毕竟救人要紧,也没管了。”我踢着脚下的石子儿。
“到底怎么伤成这副模样?”
“一脚踏空,从山岩上摔下来。”
军医从帐内探出头。
“你们这小兄弟命大,肩骨已成功复位,剩下都是些皮外伤,赶紧把人领回去吧。”
掀开帐帘,亲兵已经趴在榻上呼呼大睡。我把被他踢在脚下的褥子拽到地上。
“门口壶里有水,桌上有镜子,脸上的血自己洗一下。”我卸去胡服换上亵衣,钻进地铺探出头,指着空榻道,“暂且在这儿凑合一晚,明早带你去见我们教官。”
霞光透过幕帘的缝隙透进来。依稀感觉有人趴在我身上啃我的颈项。
“别,舅父,痒。”
压着我的重量抽离。片刻后,脚踝被人捉住举到空中。
我蓦地睁眼。
“早上好。”匈奴小子咧开嘴,灿烂一笑。
我飞起脚,狠狠跺向他的面门。
旁边的亲兵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
“下手真重,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匈奴小子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摊开手看了看。他自桌上捡起块布料,随便擦拭了一下指间的血和额上开裂的伤口。
我哑然望向眼前的场景,与其说是惊讶,更不如说好奇。这家伙处理完伤口,开始对着镜子左转转,右转转,欣赏起自己的身体。肌肤上的斑斑淤青完全遮掩不住他浑身上下紧致的腠理,我不禁多瞄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