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仿佛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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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婴被以矫制孝景皇帝诏书之罪弹劾,在渭城大街斩首示众的那一天晚上,刚好是大衿娘的临盆日。卫府灯火通明,庭园里积着的小雪被大舅来回踱踏出一滩污泥;我裹着披风靠在二舅身旁,茫然地望向那些端着东西进进出出的陌生面孔。
二元五年正月初一,随着曙光的降临,婴儿的啼哭替代去衿娘的呜咽。
“恭喜将军,mǔ_zǐ平安。”产婆抱着个蜡烛包出来,递到欣喜若狂的大舅手中,“是个带把儿的呢。”
表弟在大舅手中放声高歌,中气十足,大舅激动得热泪盈眶。
产婆欣慰地感叹:“奴家在长安城里接生过这么多孩子,将军家的小公子个头真是数一数二,长大了一定身强体壮,如将军一般。”
春假放到正月初五,我和小表弟相处的这几天期间,卫府门客络绎不绝。初六那日太学放学后,我熟门熟路地跑进宣室殿,同主爵都尉汲黯擦身而过。汲老先生似乎眼神不大好,不太爱理睬别人的招呼。
“朕那刚出生的外甥怎么样了?”天子一见面便劈头问我,“朕这几日忙,没来得及去问候。“
“回陛下,臣的表弟吃得好睡得香。”我在心里补上一句:这几天卫府人满为患,你想去也去不了。
“外甥名字取好了吗?”天子关心地问。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到大舅耳提面命,一再强调要让天子没有任何机会插手表弟的取名事宜。我赶紧拱手道:“回陛下,表弟名字已经取好了,叫卫宣春。”
“卫宣春?噗哈哈哈,”天子忍不住趴在书案上好一阵狂笑,“你们卫家人,都很会取名字哪!”
“回陛下,臣认为‘宣春’这名字挺好的。”我不以为然道。在我眼里,卫家人的名字虽然有点俗气,可个个儿都很顺口。
“好?从何说起?”天子饶有兴致地问。
“首先,臣的表弟出生在正月初一,立春时节。其次,臣的衿娘喜爱迎春花,迎春花总是最先报春。”
“还有呢?”天子指了指我伸出的三根手指。
“陈詹事已过世的儿子,臣的继弟,单名一个‘宣’字。”我缓缓吐出这句话。
短暂的寂静中,我好整以暇地观赏着天子表情变幻。
“朕倒没想到这个层面。”天子挠挠头,尴尬地笑道,“难为你们卫家人如此相亲相爱,朕甚为感动。朕或许该效仿嬴政,自称‘寡人’罢。”
“陛下说笑了。”先秦始皇帝嬴政自称寡人,结果先秦二世而灭,天子居然愿意效仿。
“不,寡人是认真的。”
我惊讶地望着他皱起眉头,严肃的表情。
“啊哈哈,去病真好骗。”见我瞪着他,天子忍俊不禁,“‘朕’这个自称朕用来发诏令已有十一载,说起来容易改起来难,况且有仲卿和去病陪着朕,朕还算不得孤家寡人。”
那么快就被天子反将一局!我心中哀叹。面前这大汉皇帝,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却爱捉弄别人。现如今又不是他自己生皇儿,却一副手舞足蹈,喜不自胜的样子,这宣室殿人来人往的,皇室风度和脸面他还要吗?
“忍住,等你二舅回来,咱们一块儿吃。”
天子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盯着一席佳肴流口水;风度雅量什么的,其实得先填饱肚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