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很喜欢卫家的这个孩子,”我听见王太后说,“可是哀家也的确担心,怕他将来长大,也是个红颜祸水。”
我望见披风湿透,发梢滴着水的平阳长公主从我身边走过,跪在王太后的身边。我听见她说:“娘,这恐怕是个误会,去病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我看见陈皇后侧过头,对王太后小声低语。
我望见王太后向宦者点头。
我看见宦者朝我走来,我感觉到他用冰冷的手一层层掀开我泥泞的衣襟下摆。
我看到曹襄惊恐万状的眼神。
记忆的碎片再次开始纷乱的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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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不能再睡承明殿。这里充斥的浓郁苏合香令人难受,总是做相似的噩梦,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崩溃。
再说,韩嫣总在梦里提到他给我留了重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好奇地想去找一找。
韩嫣的灵柩停在承明殿,每日我都会听到不同的哭泣声。白天大多是韩说,晚上大多是天子。有的时候二人一同哽咽;有的时候,除了类似从前那次音乐考兑听到过的,来自韩说的哀嚎和呜咽,还会掺杂一些奇怪的摔打和低吟浅唱。
韩孺的后人好像一直没露面。我都忘了,毕竟死的是送进未央宫伴读,二十年来几乎没回过家的庶子,而且被罗织的罪名也不那么光。
白日里,天子并没有闲着,据说他抢在田之前派人抄没了司马北门外韩嫣的府邸,接着两人轮流把期门军军营和南北禁卫军军营挨个儿翻了个底朝天。
天子和田似乎都在寻找什么东西。我隐隐有种感觉,他们要找的东西和我想找的,也许是同一件。
火云马一直留在公主府养伤,我的紫杉弓也一直下落不明。整日里被困在这承明殿,灌苦口的汤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又要喝药,我根本什么病也没有。
“太医令说,你哪儿也去不了。”曹襄来看我时说,“陛下本来准备送你去漪兰殿养伤,后来怕陈皇后对你不利,就把你留在身边照看了。”
我记得那晚,浑身滴着水的天子一脚踹开我身上的宦者,狠狠地瞪着他的母后,似将要一口白牙咬碎:“这孩子,在他舅父们回来之前,朕就带在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
“可是我已经落下不少课业呢。”我郁闷地说。
曹襄惊讶道:“你的腿这个样子,难道要我背你去上课吗?”
“我的腿怎么了?“我掀开丝被,见到包成团子似的双膝,不禁倒抽一口气。
我又在做梦。
等梦醒来,我得去求拜八神,求他们不要再让我做梦了。
这一次,我梦见天子准许我搬到建章宫住。我踏进建章宫熟悉的前殿,一个女人已经等在那里。
她穿着陈皇后的金钗华服,却长着一张苏葭的脸。她神采飞扬地对我说:“去病,你二舅已经决定永远和我在一起啦。”
“为什么!”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揪起她的领子。
她缓缓举起手中空荡荡的银玄甲,眼神轻佻:“因为他已经死了。”
惊醒时,用手背一抹,才发现满脸的泪水。
长乐宫,长乐宫,名字起得甚好,却注定永远没有乐,世代充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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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能下地行走后,我先去探望了韩嫣的灵柩。满是白棂的厅内飘散着比苏合香更浓烈的西域熏香,呛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成堆的冰石带来的寒意驱走了初秋的余热。韩说身着麻色孝服跪